邓是防卫过当

访客

12月13日,“云南大理灭门案”当事人张满收到云南高院下发的再审决定书。此时张满已经76岁,从他1994年被公安机关带走配合调查“杀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27年。

27年来,从村支书到阶下囚,抓捕、审判、坐牢、申诉贯穿了他整个后半辈子的人生,他的父母、妻子、儿女、亲戚,也因为这起案件,走上了被命运强行改变的人生道路。

张满

1989年12月14日,张满44岁,任云南省大理市七里桥乡下兑村公所书记。当天晚上,下兑村村民王学科一家四人在家中全部被杀。

1994年12月20日,张满49岁,当天他被公安机关带走配合调查“杀人的事情”。其妻子张玉吉、儿子张银峰也于同日被警方控制。

1994年12月28日,张满首次作出有罪供述,随即被收容审查,其妻、子被释放。

1994年12月29日,刑侦队让张满回到村里指认现场,张满开始翻供,坚称前一日的口供源于刑讯逼供。此后数月,张满被多次取血检验,但1995年6月后长期无人提审。

1996年3月,张银峰、张玉吉分别被以妨碍侦查的缘由和故意杀人嫌疑被收容审查。

1996年8月29日,张满被正式逮捕。11月,张玉吉和张银峰被先后解除收审。

1997年3月26日,张满51岁,大理白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判决张满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张满不服判决,提出抗诉。

1999年9月14日,张满54岁,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抗诉,维持原判”,张满被送往云南省第二监狱服刑。

张满在监狱中坚持申诉。由于申诉,他一直拿不到减刑积分。直到2004年,监狱管理局出台新的考核办法,不认罪的犯人才可以申请减刑。

2007年、2009年张满获得两次减刑。

2011年9月14日,张满66岁,因患高血压、年老多病久治不愈等病情,张满获准保外就医、监外执行。

张满回到洱海边的家时,父母均已去世,没能见到父母最后一面成为了张满心中的遗憾。同村人早已建起了两三层的楼房,时间仿佛在这个家里停滞了数十年,如今这里已是全村最破的房子。

2018年3月19日,张满72岁,正式刑满释放。

2019年,上游新闻记者胡磊曾经实地探访过张满,彼时张满和老伴每个月有加起来不到1000元的养老金,为了弥补生活之需,张满在一家民营绿化公司做临时工作,“每天早上8点出门,中午回家吃饭之后下午又出去,干了一年多了,现在还没拿到工资”。

老两口在村里还有4亩地,已经无力耕种,大块的包给别人,一年能有2000元收入。张满还会从路边捡一些干枯的木料回家,劈开当柴火用,但劈柴这样体力活对张满来说有点力不从心,“干活拿不到工资,家里的经济缺口也只能靠女儿和老伴家里的亲戚接济一下,我们两个买药的花费还是不小的,靠我们自己负担不起”。

▲张满在家中干活,这些体力活对他来说有点吃力。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胡磊

2019年10月22日,张满74岁,云南省人民检察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向云南省高院提出再审检察建议,建议重新审理。

▲张满在家中向上游新闻记者展示法律文书。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胡磊

2021年7月,张满76岁,因急性心肌梗死、冠心病、急性左心衰竭被送往医院抢救治疗,手术后病情缓解出院。

2021年12月13日,张满76岁,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向张满送达再审决定通知书。

张玉吉(张满妻子)

1996年3月29日,张玉吉被公关机关收容审查,1996年11月9日解除收审,原因是妨碍侦查。

收审期间,负责审讯张满的刑侦大队大队长曾对张满说:“张书记你抗得住,你的妻儿可顶不住。”

张银锋(张满儿子)

1996年3月28日,公安机关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将张银锋收容审查,1996年11月18日解除收审。

2018年7月,张银锋在购买毒品时被警方抓获,送往了强制戒毒所进行戒毒。

张满认为,儿子是在被收容审查以后情绪低落,才沾染了毒品。张满女儿也认为哥哥是因为父亲的案件才受到了影响,“哥哥从电站离职之后,婚也离了,孩子给前妻照顾了,生活一落千丈。”

张银华(张满女儿)

1994年张满被抓时,张银华只有14岁。此后几年,还未成年的张银华一直奔走于大理市第一看守所、第二看守所之间,看望被关押的亲人。

张满被抓后,张银华打定主意不嫁人,要等父亲出来。直到张满在狱中传信给她,“你嫁人吧。”出嫁那年,她26岁。

张满父亲

张满父亲于2011年大年初二离世,此时距离张满保外就医回到家还有半年。

活着的时候,张满的父亲经常宽慰张满母亲,“不要怕,他会回来。”去世之前,张满父亲留了500块钱,交给张满的大妹说,“你二哥回来的时候,我可能等不到了,把这500块钱留给他。”

张满母亲

张满被抓后,张满的母亲久不见儿子,精神状态不好,一家人瞒着她,说张满到外面去开会,每次一有警察上门,张母就赶紧戴上帽子,躲到衣柜后面,大叫“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杨瑞仙(张满四弟媳妇)

杨瑞仙作为王学科的邻居,多次被拉去审问。后来她因惊吓过度患上尿失禁,听见小车的声音“心就提到嗓子眼”。多年之后,杨瑞仙的儿子初中毕业,想去当兵,各项标准都通过了,却因为一纸举报信称“他的二爹是杀人犯”,参军未果。如今,这个渴望参军的男孩已变成中年男人,在当地做公交车司机。

上游新闻记者 刘登综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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