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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哲学研究》2015年第6期
作者简介:姜广辉,湖南大学岳麓书院教授;舒科,湖南大学岳麓书院硕士生。
内容提要:《周易》在先秦称《易》或《周易》,至汉代方有《易经》之称。本文所考察的主要是汉代《周易》称“经”以前的历史,因而称之为“《易经》前史”。本文的观点是:“伏羲画八卦”无从稽考,“文王重卦”并“作上、下篇”卦爻辞也属不实,孔子作“十翼”同样不确。司马迁《史记》和班固《汉书》所构拟的《周易》演生史并不能为先秦史料所证实。在我们看来,《周易》卦爻辞及“十翼”各篇乃是历史上许多佚名的智者所作,即使没有伏羲、文王、孔子的参与,也并不影响其作为中华民族伟大元典的地位。
关键词:别《易》/《十翼》/《周易》演生史
经学始于汉代,五经之名也始于汉代,《周易》在先秦称《易》或《周易》,至汉代方有《易经》之称。本文将以先秦各时期关于筮占与筮占书,以及《周易》的相关记载为依据,来分析《周易》文本的存在状况及其在当时的地位。
三十年前,张政烺先生对甲骨、金文中所见“奇字”的破译——数字卦的发现,是现代关于《易》学研究的重大突破。其后张亚初、刘雨两人在张政烺先生研究的基础上继续蒐集资料,并对这些资料重新区别,分属商、周两个时代。由于六爻所组成的数字卦已见于商代的陶器、卜甲、彝器等器物上,由此引起学者对八卦、重卦符号起源的重视。但是,由于今人对这些符号的解释还带有假说的性质,故本文不对数字卦的内容做过多的介绍。
——丰铭按:数字卦的主要意义是颠覆了六十四卦源于八卦相重这个传统易学观。而这一点正是传统易学者不愿面对的。
众所周知,早期的《周易》文本是不含“十翼”在内的。今人对其成书年代,有两种主要观点:一是认为《周易》成书于西周初年,顾颉刚、张岱年、李学勤等先生皆持此一观点。他们判断的方法,是一种“内证法”,即认为《周易》卦爻辞所涉及的典故没有晚于西周初年的。二是认为《周易》成书于西周晚期,史善刚、董延寿等人持此一观点。他们同样用的是“内证法”,发现《周易》卦爻辞中实际涉及西周晚期的典故。(见史善刚、董延寿)在笔者看来,既然大家都是用“内证法”,以《周易》卦爻辞中所涉及的典故来作为判断成书年代的依据,那后一种说法应该是对前一种说法的合理修正,应该是更进一步的研究成果。所以笔者赞成后一种意见。笔者同时认为,考察《周易》成书年代,只用“内证法”是不够的,还应该考察和分析当时时代所有文献记载的情况。
——丰铭按:第一种正确,《周易》涉及典故没有晚于西周初期的。
“十翼”或称《易传》,自司马迁、班固以来的传统意见认为是孔子所作。宋代欧阳修、叶适,清代崔述等人质疑其说,认为“十翼”非孔子所作,至今已成定论。今人关于“十翼”的成书年代主要有两种意见:一是认为成书于战国中期,如张岱年先生即持此一意见;一是认为成书于战国后期,甚至秦汉之间。笔者持后一种意见,认为“十翼”成书于荀子之后、司马迁之前的大约150年之间。主要理由是:第一,《孟子》一书全然不提《周易》,荀子虽然倡导“诵经”,却将《周易》排斥在外。如其时《周易》已经包含“十翼”的内容,像孟子、荀子这样明敏的思想家不应对《周易》的思想资料如此漠视。第二,在荀子之前有确定年代的子、史文献(如先秦诸子以及《左传》《国语》《战国策》等书中)基本没有引用“十翼”内容的情况,即使偶有与“十翼”相近的内容,也应该是“十翼”化用子、史文献,而不是子、史文献袭用“十翼”(如《礼记·乐记》等)。第三,凡是明确引用“十翼”内容的文献都不在荀子之前或不能确定在荀子之前(如《礼记·深衣》)。第四、直到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文献中才首次见到“十翼”各篇的具体名称(缺《杂卦》)。
——丰铭按:此处作者判断准确。十翼晚于荀子,但这不包括《象传》。《象传》之事后面作者也有论及。
下面将按时代讨论筮占与筮占书,以及《周易》演生的具体状况。
一、商代已有筮占方法我们说商代已有筮占方法,最可靠的资料就是《尚书·洪范》篇。此篇记载殷商旧臣箕子为周武王言“洪范九畴”,即从九个方面讲治国的大经大法,其第七个方面:
稽疑: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曰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
立时人作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谋及卜筮,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庶民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卿士逆,吉。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
这是说,殷商之人在作重大决策时,除了王者、卿士、庶民参与意见外,还通过龟卜和筮占的方法来帮助作出决策。有筮占,就应该有解释筮占吉凶的文本。箕子之时用于筮占的文本是怎样的,我们今天不得而知。推测那时已经有了相应的文本,但不是《周易》是可以肯定的。
——丰铭按:商代已有筮占,但龟卜是主流,六爻筮占成熟于商朝中晚期,属于非主流占法。
二、西周的太卜之法虽然箕子向周武王贡献了殷人“洪范九畴”,包括筮占之法,但在29篇今文《尚书》中,却很少看到有关筮占之事的记载。当周成王在《大诰》中向世人讲述西周政权的合法性时,他拿出通过“大宝龟”卜问的结果来增加其权威性,而没有提筮占。《大诰》说:“予不敢闭于天降威,用宁王遗我大宝龟,绍天明即命,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越兹蠢,殷小腆,诞敢纪其叙。”而当周公到洛阳建成周时,也是用龟卜方法来选址的。《洛诰》述周公之言说:“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
在29篇今文《尚书》中,仅《君奭》篇提到一次“若卜、筮,罔不是孚”。“卜、筮”二者连提,应该如何解释呢?《礼记·表记》所载孔子之语可以作为解释:“子曰:大人之器威敬,天子无筮,诸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这是说,在周代,大事用卜,小事用筮。天子至尊,无论大事小事皆用卜,而不用筮。诸侯有守国之筮,则大事小事皆用筮,而不用卜,怕僭越于天子。天子也有用筮的时候,如巡狩、征伐,出而在道途之中,有事则用筮,表示比在朝中降了一等。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作为周王朝档案的《尚书·周书》中很少记录筮占之事的原因。
虽然《尚书·周书》中很少记录筮占之事,但我们应该承认,西周王朝是有筮占制度的。《周礼·春官·太卜》:“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这是说,西周王朝的太卜之官同时掌握三种筮占方法。郑玄《易赞》及《易论》说:“夏曰《连山》,殷曰《归藏》,周曰《周易》。”这种解释应该说是一种推测。虽然可能有其合理性,但也容易使我们发生误解,以为《连山》易是夏代实行的,《归藏》易是商代实行的,《周易》是周代实行的。而实际的情况应该是:在西周这三种《易》是同时并行的;这三种《易》都有六十四卦的卦画,甚至有基本相同的卦名,只是卦序和卦爻辞各自不同。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在《左传》《国语》中经常会出现不同于《周易》的卦爻辞。
——丰铭按:作者委婉地否定了夏《连山》商《归藏》周《周易》之三代易的旧说。《连山》《归藏》应是西周时期各国不同版本筮法中比较有代表性的,笔者认为即前说诸侯之守筮,而非夏商之筮书。
我们在《尚书》和《逸周书》中并没有见到三种《易》的卦爻辞的记载,但在晋代太康二年于魏襄王墓中出土的《穆天子传》中见到这样一条资料:
天子筮猎苹泽,其卦遇讼。逢公占之曰:“讼之繇:薮泽苍苍,其中(阙),宜其正公,戎事则从,祭祀则憙,畋猎则获(阙)。”饮逢公酒,赐之骏马十六,纻三十箧。逢公再拜稽首,赐筮史狐(阙)。
如上文所述,天子在巡狩期间是可以用筮的。逢公是什么人,书中没有交代,应该是一位高明的筮者,逢公之外还有一位筮史狐,这应该是王朝专门的筮占官员了,他也一同受到了周穆王的赏赐。文中所说的讼卦的爻辞与今本《周易》不同。如果《穆天子传》这条资料有其可信度,那至少说明在西周穆王时期曾用《周易》之外的筮占方法。
——丰铭按:“戎事则从,祭祀则憙,畋猎则获”。筮得某卦,占某事则如何,占某事则如何。所引爻辞明显为卜筮专用书,《周易》爻词无此类筮占用语。这是筮占专用书与《周易》的本质区别。
换句话说,其实《周易》不是筮占工具书。这一点,孔子以后很少有易学者敢于承认了。
三、春秋时期的筮占活动及以《周易》说理《左传》《国语》关于筮占之事共有二十二条资料,所记基本是春秋时期的事。分析研究这些资料,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几点认识。
1.“别《易》”的存在
在春秋时期,有《周易》以外的卦爻辞体系存在。这种卦爻辞体系有可能是《连山》易或《归藏》易,但也不能排除是其他卦爻辞体系的可能,我们可以笼统称之为“别《易》”。在春秋时期,有当一次筮占结果出来之后,同时用“别《易》”与《周易》解释的状况。在这种情况下,又往往是先用“别《易》”解释,当解释为“不吉”时,方用《周易》解释。给人的感觉是,平常人们更习惯于用“别《易》”进行筮占,《周易》是后起之秀。比如:
(1)《左传·僖公十五年》记载,秦伯伐晋,卜徒父筮之,其卦遇蛊图片曰:“千乘三去,三去之余,获其雄狐。”卜徒父解释为“吉”。这句蛊卦爻辞不属于《周易》内容,而是“别《易》”内容。
(2)《国语·晋语》记载,晋公子重耳流亡楚国,秦穆公召之赴秦国。公子重耳亲自筮占此行能否助他得返晋国,“得贞屯图片悔豫图片,皆八”。筮史之官都说此卦“不吉”,司空季子却说:“吉,是在《周易》皆利建侯。”司空季子此处特别强调《周易》,则筮史之官所根据的显然是“别《易》”。
——丰铭按:作者所谓的“别易”,其实就是诸侯守筮。先秦书不同文,各国筮法也不同。而《周易》为周室正宗,裁判员的角色,非后起晚出者也。
2.筮占者脱离文本的解释
《左传·闵公二年》记载:季友是鲁桓公的儿子,将生之时,鲁桓公使人筮之,遇大有之乾,曰:“同复于父,敬如君所。”鲁国的政权后来长期控制在季友的后代(史称“季氏”)手中,季友将生时的筮占在后世似乎“应验”了。关于“同复于父,敬如君所”一句,古人有两种解释:一是认为是《连山》易或《归藏》易的内容,如宋程迥《周易古占法》说:“《连山》《归藏》,宜与《周易》数同,而其辞异。……古之筮者,兼用三易之法。……季友之筮……此固二易(即《连山》易或《归藏》易)辞也。”二是认为系筮占者之辞,如清王宏撰《周易筮述》卷七谓:“筮者之辞也。乾为君父,离变为乾,故曰‘同复于父,见敬与君同’。”两相比较,以后者之说为是。因为大有卦乾下离上,唯上卦离之中爻为阴爻,筮占之时正逢此爻为变爻,于是得“之卦”为纯乾之卦。乾代表君父,离变为乾,有了同君主一样受尊敬的地位。这种解释显然是筮者根据卦象的意义发挥出来的,我们应该把它看作筮占者脱离文本的解释,而不应看作任何卦爻辞体系的内容。
3.《周易》文本已然存在
在传世文献中,最早提到《周易》文本内容的是《左传·庄公二十二年》(公元前671年)的记载,当年陈人杀其太子御寇,陈公子完(敬仲)奔齐,齐桓公让他做“工正”之官。《左传》于此处倒叙陈敬仲年少时,“周史有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曰:‘是谓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其在异国;非此其身,在其子孙。……若在异国,必姜姓也。”如果《左传》所说无误,周太史曾以《周易》见陈厉公,那说明此时周王室已有《周易》文本,而陈国此时还没有《周易》文本。
——丰铭按:公元前671年,这个时间点,不应看做《周易》产生不远,而应是《周易》早已存在,因周室日衰而开始外流的时点。
又《左传·僖公十五年》(公元前645年)记载:“初,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遇归妹之睽,史苏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无亡也,女承筐亦无贶也。’”今本《周易·归妹》上六爻辞:“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爻辞小有不同,可视为版本的差异。
又《左传·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97年)记载:晋国的知庄子引《周易》论先縠之败,说:“此师殆哉!《周易》有之,在师之临曰:‘师出以律,否臧凶。’”所引《周易》与今本同。
4.以《周易》说理
(1)《左传·襄公二十二年》记载:郑国国君派正卿游吉出使楚国,到达楚国边境时,楚康王下令将他挡回,提出他不配来与楚国国君谈结盟之事,意思是要郑国国君前来。游吉回郑国复命,对子展说:楚国的国君快要死了,“不修其德政,而贪昧于诸侯,以逞其愿。欲久,得乎?《周易》有之,在复之颐,曰:‘迷复,凶。’其楚子之谓乎!欲复其愿,而弃其本,复归无所,是谓‘迷复’,能无凶乎?”这是用《周易·复》卦上六爻辞的思想批评楚康王的傲慢无礼。
(2)《左传·昭公三十二年》记载:赵简子问史墨:鲁国的季平子把鲁昭公赶出去,自己掌握了鲁国政权,而人民愿意服从他,各国诸侯愿意与他结交,鲁昭公死在外面,无人声讨季氏之罪,这是为什么呢?史墨回答:“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故《诗》曰:‘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三后之姓,于今为庶,主所知也。在《易》卦雷乘乾曰大壮,天之道也。”史墨用《周易·大壮》卦的卦象和义理来作解释,大壮的卦象是乾下震上,乾为天、为君,震为雷、为臣。雷在天上是一种自然现象,是“天之道”,那么“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君下降为臣,臣上升为君,也就符合自然之理,不足为怪了。
——丰铭按:《周易》流传日广也。
5.鲁国太史氏所藏《易象》
春秋时期还有一件事,值得在这里特别来说。据《左传·昭公二年》记载:“晋侯使韩宣子来聘,且告为政而来见,礼也。观书于大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鲁昭公二年为公元前540年,韩宣子(韩起)是晋国新执政的大臣,他代表晋侯来祝贺鲁昭公新继位,修盟通好(当时晋为盟主国),受到特殊的礼遇,节目之一就是请他观览秘府所藏的重要典籍:《易象》与《鲁春秋》。这两部书一直被鲁国视为国宝。韩宣子看后,发出由衷的赞叹。这究竟是两部什么书呢?孔颖达《春秋左传正义》认为这是文王、周公所作的“宝典”:“大史氏之官职掌书籍,必有藏书之处若今之秘阁也。观书于大史氏者……就其所司之处观其书也。……鲁国宝文王之书,遵周公之典。……文王、周公能制此典,因见此书而追叹周德。……周之所以得王天下之由,由文王有圣德,能作《易象》故也。”
鲁国是周公的封国,鲁公室作为后裔典藏文王、周公之书是有可能的。问题在于,《易象》是一部什么书?杜预注说:“《易象》,上、下经之《象辞》。”以我们的理解,它有可能是《周易·大象传》的原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即认为,《周易》中最有价值、最能体现圣人精义的就是《大象传》。韩宣子的赞叹颇堪玩味:“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则此书可以视为修德的典范和立国的纲领,它实际上是文王、周公用以教导周贵族如何“王天下”的统治方略,是“人君南面之术”,向来藏之秘府,并不传布于民间,一般人极难见到。韩宣子所见《易象》很可能是当时周室典藏的副本。而周室所典藏的书籍在骊戎之难已失,所以韩宣子说:“周礼尽在鲁矣!”
在我们看来,鲁太史所藏《易象》可能是唯一与文王、周公有联系的《易》书,那么,它是否在流传过程中全部遗佚了呢?我们并不这样看。它可能与今本《大象传》有某种内在联系。今本《大象传》不似《尚书·周书》那样佶屈聱牙,而比较通俗易懂,可能是后世学人在传述过程中加以修饰和润色过。而在秦始皇推行焚书令和挟书律时,《易象》被附于《周易》中,作为《周易》的一个《传》被保存下来。这样说来,《大象传》的渊源可能甚远。
——丰铭按:此《易象》,笔者认为包括今之《大象传》《小象传》,是离《周易》创作时代不远的研习者所作,其中大小象传作者又不同。赞成作者关于通行本《象传》有所修饰润色的判断。总之,《象传》是有别于易传其他诸篇的。
如上所述,在传世文献中,最早提到《周易》文本内容的是《左传·庄公二十二年》(公元前671年)的记载。在《左传》后面的记载中,《周易》比较频繁地出现了。它的出现有两种表现形式:一是在各国的筮占活动中出现,此时的筮占兼用“别《易》”与《周易》,往往是先用“别《易》”解释,当解释为“不吉”时,方用《周易》,说明此时《周易》还没有优先的地位。二是被当时有识见的卿大夫(如游吉、史墨等)作为“说理”工具使用。这说明《周易》在其甫一问世时,便以“筮占”和“说理”两种面目出现。此时,还没有文献记述《周易》为文王、周公所作。如果《周易》果真为文王、周公所作,那不应在春秋时期的筮占活动中地位这么低,孔子甚至说:“不占而已矣。”明确表示自己不赞成筮占活动。孔子不赞成筮占的态度,又见于近年马王堆汉墓出土帛书《周易·要》篇,该篇记载:
子曰:……《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观其德义耳也。……史巫之筮,乡(向)之而未也,好之而非也。后世之士疑丘者,或以《易》乎?吾求其德而已,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者也。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义焉求吉,故卜筮而希也。祝巫卜筮其后乎!
孔子是一位秉持道德理性的思想家,他怕“后世之士”怀疑自己,诟病自己,因而特别澄清自己学习《周易》的目的是要学习《周易》中所呈现的道德义理,而不是学习史巫的“筮占”之术,他把祝巫的卜筮放在《易》学末节的地位。而孔子之所以重视《周易》中的“德义”,或许与他有可能看到鲁太史所藏《易象》有关。因为孔子既然能根据鲁太史所藏之《鲁春秋》来修《春秋》,他也自然能从鲁太史那里看到《易象》。
——丰铭按:作者所说的《周易》不优先,是因为所处为诸侯国,习惯使然。如果所处为周王室,再看如何?
四、战国及汉初的《周易》文本1.战国时期的《周易》卦爻辞文本
说到战国时期的《周易》文本,我们首先要提到晋代在汲县旧冢中所发现的竹简《周易》文本。据《晋书·束皙传》记载,晋武帝“太康二年,汲郡人不准发魏襄王墓,或言安厘王冢,得竹书数十车。……其《易经》二篇,与《周易》上、下经同”。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也言及此事,说汲冢“《周易》上下篇与今正同,别有《阴阳说》,而无《彖》《象》《文言》《系辞》,疑于时仲尼造之于鲁,尚未播之于远国也”。晋人认为,汲郡那位叫“不准”的盗墓者所盗发的是魏王之墓,但不能确定到底是魏襄王墓,还是魏安厘王墓。魏襄王卒于公元前296年,魏安厘王卒于公元前243年,相差53年。宋代赵明诚《金石录》卷二十载《晋太公碑》:“太康二年,县之西偏有盗发冢而得竹策之书,书藏之年,当秦坑儒之前八十六岁。”根据此条材料印证,汲郡人不准所盗掘的正是魏襄王墓。在这个墓中发现的“《周易》上下篇”与晋代的文本相同,从而也与流传至今的《易经》上下篇文本相同。这种出土的竹简文本因为难于保管,估计不久后便毁坏了。
晋武帝太康二年为公元281年,时隔一千七百年,即本世纪初,又出土了战国时期的《周易》文本,即上海博物馆所藏战国竹简本《周易》,总共58支简,涉及34卦,与今本内容大体一致,其下葬年代在公元前300年左右,与魏襄王的时代略同。这再次证明,在魏襄王时代,《周易》(不包括《易传》部分)已经有了与今本一致的完整文本。
——丰铭按:公元前761年引用的爻辞,不就跟今本一致么。
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说:汲冢“《周易》上、下篇与今正同,别有《阴阳说》,而无《彖》《象》《文言》《系辞》,疑于时仲尼造之于鲁,尚未播之于远国也”。对此笔者可以作这样的解释:《彖》《象》《文言》《系辞》等文献在当时有的还没有写成,有的或作为另一个传统在传承,而不与用于筮占的卦、爻辞并传。
魏襄王的时代正是孟子的时代,《孟子·梁惠王上》称:“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这里的梁襄王就是魏襄王。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孟子的时代已经有了《周易》完整的文本,可是《孟子》一书论《诗》、论《书》、论礼、论乐、论《春秋》,却于《周易》只字不提,为什么?大概此时《周易》只有卦爻辞部分,而无《易传》部分,他把《周易》当作筮占之书,而不愿齿及。
——丰铭按:孔子读《易》已是确证,何况孟子。
荀子是战国后期的儒学大家,他曾说:“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荀子·劝学》)荀子主张“诵经”,曾列举《诗》《书》《礼》《乐》和《春秋》,并将之列为“经”。他虽然读《易》却不以《易》为经。从《荀子》一书中,可见他是读《易》的,如他在书中引“《易》曰:‘括囊,无咎无誉。’腐儒之谓也”。(《荀子·非相》)这是引《周易·坤》卦六四的爻辞。六四是近君之位,“伴君如伴虎”,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要谨言慎行,要像扎皮囊口那样把嘴巴扎起来。然而在荀子看来,君子既然处于近君之位,就应做“兼济天下”之事,因为怕犯错误而不说话,是腐儒的处世态度。这当然是在批判《周易》作者的观点。他又说:“善为《易》者不占。”(《荀子·大略》)这是把流行的《周易》当作了筮占之书。从上述分析来看,儒家至少荀子一系在先秦时还不很重视《周易》。
2.《周易》“十翼”文本的形成
如上所述,战国时期已经有了“《周易》上、下篇与今正同”的完整文本,但此时是否已经有了“十翼”各篇文本呢?《战国策》中有这样两条资料:
(1)《战国策·秦策四》载楚人黄歇游说秦昭王,引“《易》曰:‘狐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这与今本《周易·未济》的卦辞略同。
(2)《战国策·齐策四》载:颜斶见齐宣王,引《易传》以申告诫说:“《易传》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实,以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据慢骄奢,则凶必从之。’”颜斶所引《易传》之文,并不见于今本“十翼”。
《荀子》一书中有这样一条材料,学者用来论证荀子之时是有“十翼”文本的。《荀子·大略》篇说:“易之咸,见夫妇。夫妇之道不可不正也,君臣、父子之本也。咸,感也。以高下下,以男下女,柔上而刚下。聘士之义、亲迎之道,重始也。”
这段话前半段近似《序卦》:“有天地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然而同样的意思,也见于《礼记》诸篇中,如《中庸》说:“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昏义》说:“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即使荀子没有读过《序卦》也可以写出“夫妇之道不可不正也,君臣、父子之本也”的话。后半段近似《周易·彖传》中的这样一段话:“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止而说,男下女。”两段话的立意有所不同。《周易·彖传》是讲“二气感应以相与”,荀子是讲亲迎之礼的根据。荀子即使不看《彖传》,也是可以从《周易·咸》卦的卦爻辞中体会出来的。况且荀子凡引文献必说明出处,此处无“《易》曰”一类字样,应当不是袭用《彖传》的。《荀子》中所引《周易》不过数条,且无足轻重。在我们看来,《周易》“十翼”中有很多精湛的思想,若此时已有“十翼”文本,荀子一定不会如此冷漠对待的。
——丰铭按:诸多迹象都说明荀子之时尚无《易 传》之名及定稿。
荀子约生于公元前313年,卒于公元前238年。其后的宋玉,约生于公元前298年,卒于公元前222年。相传为宋玉所作的《小言赋》中有这样几句:“且一阴一阳,道之所贵;小往大来,《剥》《复》之类也。是故卑高相配而天地位,三光并照则小大备。能高而不能下非兼(谦)道也,能粗而不能细非妙工也。”其中有些话与《周易·系辞》中的“一阴一阳之谓道”和“卑高以陈,贵贱位矣”的话近似。学者或认为此语套袭《系辞》,由此证明此前《系辞》已经存在。然而,明冯惟讷撰《古诗纪》引明谢榛《诗家直说》的话说:《大言赋》和《小言赋》“二赋出于《列子》,皆有托寓”,历史上不可能有这种“君臣赓和,以文为戏”的情况,所以此条材料还不能作为《周易·系辞》在宋玉之前已经存在的证据。
在《礼记》中有两条材料与《周易》“十翼”中的文句雷同,这两条材料可以分别对待:
(1)《礼记·深衣》:“《易》曰:‘坤六二之动,直以方也。’”而《周易·坤》卦六二《象辞》说:“六二之动,直以方也。”《礼记·深衣》这条材料明确表明是引《周易》的,问题是《深衣》的年代是怎样的?《深衣》收于《礼记》之中,《礼记》原本不是一部书,而是若干种文献的杂凑拼合。史称,《礼记》的组成大体来源于下列文献:《记》131篇,《明堂阴阳》33篇,《王史氏记》21篇,《乐记》23篇,《孔子三朝记》7篇。上述5种书,共计215篇。西汉时戴圣对这些书加以辑录,编定为49篇。这些文献大约是战国时期或秦汉之际的儒家学者所作。至于《深衣》一篇,我们不能确考其成于何时,可以阙疑。
(2)《礼记·乐记》:“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已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大小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
这条材料颇与《周易·系辞》雷同。《系辞上》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
两条材料究竟谁在先,谁在后,谁抄袭谁呢?张岱年先生认为:“《系辞》在这里是讲天地和万物的秩序和变化,写得比较自然。《乐记》此段从天地讲到礼乐,讲得比较牵强,看来是《乐记》引用《系辞》的文句而稍加改变。”(张岱年)
笔者以为,所谓“写得自然”,首先应该是“合理”,“合理”才会自然。相比之下,《乐记》写得更为合理,例如,“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不同类的物有不同的“性命”,这样说既合理又自然。而《系辞》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为什么不同类的物一经分类,就一定会产生吉凶呢?这就不很合理和自然。又如:《乐记》说:“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由“阴阳相摩,天地相荡”等等所导致的“百化兴”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而《系辞》说:“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为什么“八卦相荡”云云,会导致“日月运行,一寒一暑”呢?这就既不合理又不自然。看来是《系辞》为了解释八卦体系以及筮占的吉凶观念,而生硬套改《乐记》这段话而写成的。
其实,总体上说,“十翼”在创作过程中,吸收了《礼记》以及《大戴礼记》等书中的不少营养(论见后)。相比之下,那些在先的文本所讲的道理更为质朴合理。例如《礼记·郊特牲》说:“天地合,而后万物兴焉。夫昏礼,万世之始也。”这话就没有什么语病。而《周易·系辞下》说:“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这话便有语病。又如,《大戴礼记·本命》说:“一阴一阳,然后成道。”而《周易·系辞上》说:“一阴一阳之谓道也。”两相比较,前者语意比较显豁。又如《大戴礼记·小辩》说:“道小不通,通道必简。”《墨子·非儒下》:“言明而易知也,行明而易从也。”其言皆质朴有味。而《周易·系辞上》说:“乾以易知,坤以简能。”却给人以不知所云的感觉。如此等等。也正因为《周易·系辞》有种种的语病瑕疵,所以欧阳修断定它不是大圣人的手笔。
在笔者看来,《十翼》各篇,可能除了《象传》外,基本形成于荀子之后、司马迁之前的大约150年之间,即大致从公元前240年算起到公元前90年。这期间,特别是在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设“挟书律”,到汉惠帝四年(公元前191年)“除挟书律”,共有23年时间,学人只有卜筮等书可读。我们推想,这是《周易》学理论迅速发展的“黄金时期”,这种恶劣的政治形势,使得原本不喜《周易》筮占之术的儒家学者主动以不同的形式与方术之士结合,通过对《周易》的阐释来创造儒家的天人之学,于是便有了“十翼”中的若干文本。①在荀子之前,很少有人引录“十翼”各篇的内容,然而入汉以后,文献中引录“十翼”各篇内容的情况突然多了起来。例如:
陆贾(约公元前240-前170年)《新语》卷上《辨惑》引“《易》曰:‘二人同心,其义断金’”。今本《周易·系辞上》作:“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其间只有一字之差。又:《新语》卷下《明诫》引“《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天出善道,圣人得之’”。今本《周易·系辞上》作:“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文句有同有异。
刘安(公元前179-前122年)在《淮南子·缪称训》引“《易》曰:‘剥之不可遂尽也,故受之以复’”。今本《序卦》:“物不可以终尽,剥穷上反下,故受之以复。”文意相同,文句不甚相同。
司马谈(?—前110年)《论六家要旨》说:“《易大传》曰:‘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今本《周易·系辞下》:“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文意相同,文句颠倒。
以上数例说明,《周易》“十翼”中的《系辞传》《序卦传》《彖传》至少在汉初已经形成。加上前面所录《礼记·深衣》引《象传》之文“《易》曰:坤六二之动,直以方也”的例子,《礼记·深衣》最晚也当于此时完成,所以至少在汉初,《象传》也已完成。
这里需要指出两点:第一、汉初学者凡引录“十翼”之文,文句并不尽同,有时文句出入还比较大,这说明此时“十翼”各篇可能尚未定型。第二、汉初学者凡引录“十翼”之文,皆笼统称之为“《易》曰”或“《易大传》曰”,而不称具体篇名,推想此时或尚未有具体篇名。
——丰铭按:黄金23年之说或可取,今本十翼为汉初学者的文献汇编整理之作当无疑。
到了司马迁作《史记》时,“十翼”各篇的具体名称首次见于文献之中。《史记·孔子世家》说:“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对文中的“序”字,从文气上看,似应作为动词。然而唐张守节《史记正义》注释说:“序,《易·序卦》也。……孔子就上下二经各序其相次之义。”这就明确表明,在司马迁之前,《序卦》《彖传》《系辞》《象传》《说卦》《文言》已经存在了,只缺《杂卦》一种。
——丰铭按:笔者这样断句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所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指孔子作彖传、象传 ,给弟子讲解易卦,阐述《周易》的思想。
五、马、班建构的《周易》演生史司马迁(公元前145-?年)的《史记》建构了从上古黄帝到西汉武帝的历史,这可以说是中国第一部通史著作。《周易》的形成在这部通史中也因而有了位置。《周易·系辞下》说:“易之兴也,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这是《系辞》作者以探询的口吻说的话,到了《史记·周本纪》那里则向前进了一步。《周本纪》说:“西伯盖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盖益《易》之八卦为六十四卦。”这里,司马迁用了两个“盖”字,都是疑问之辞,即他也不能确定其事的真实程度,尤不敢肯定周文王确曾重卦。所以张守节《史记正义》说:“按太史公言‘盖’者,乃疑辞也。文王著演《易》之功,作《周纪》方赞其美,不敢专定重《易》,故称‘盖’也。”
然而在《史记·孔子世家》中,司马迁关于孔子作《彖》《象》诸篇之事,却又说得很肯定。然而经过后世欧阳修等人的考订,此事也属空穴来风。
按照中国上古传说体系,黄帝之前有神农氏,神农氏之前有伏羲氏。因为司马迁《史记》从黄帝写起,而未谈及伏羲,因而也就未说“伏羲画八卦”之事。而班固《汉书·艺文志》则根据《周易·系辞》的说法,为《周易》演生史加上了“伏羲画八卦”一段。《汉书·艺文志》说:
《易》曰:“宓戏氏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至于殷、周之际,纣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诸侯顺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历三古。
班固不仅坐实“文王重卦”之说,并且踵事增华,谓文王更作“上、下篇”。强调孔子“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文末尤着意点明《周易》“人更三圣,世历三古”的不寻常特点。于是,一部由“伏羲画八卦”“文王重卦”并“作上、下篇”卦爻辞、孔子作“十翼”的完整《周易》演生史就这样写入正史了。
——丰铭按:后世易学史观之乱,始于班固也。
综上所述,“伏羲画八卦”无从稽考,“文王重卦”并“作上、下篇”卦爻辞也属不实,孔子作“十翼”同样不确。所以,司马迁、班固关于《周易》演生史的建构便不能成立。在我们看来,《周易》卦爻辞及“十翼”各篇乃是历史上许多佚名的智者所作,即使没有伏羲、文王、孔子的参与,也并不影响它作为中华民族伟大元典的地位。
——丰铭按:结论的前半部分正确,后半部分读者可忽略。
①王葆玹曾著文说:在秦代焚书令与挟书律的限制下,《诗》《书》《礼》和《春秋》都成为禁书,《周易》及其占筮学却未遭到禁止。儒者遂利用这一缝隙,改为采用解《易》的方式来阐扬儒学。
【原文参考文献】
[1]古籍:《国语》《汉书》《淮南子》《晋书》《礼记》《孟子》《穆天子传》《尚书》《史记》《新语》《荀子》《周易》《左传》等。
[2]史善刚、董延寿,2009年:《易经成书时代考》,载《中州学刊》第2期。
[3]王葆玹,1996年:《儒家学院派的〈易〉学的起源和演变》,载《哲学研究》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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