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的女人最容易背叛婚姻,妻子出轨背叛丈夫又想求复合什么样的女人最容易背叛婚姻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离离子 禁止转载
琉璃跪在大门口的那一夜,雪下得紧。白日里将怀了孕的芸娘一把从台阶上推下去之时,她就料到了有此番遭罪。
只是脑子里仍在想着桓潭,不知此刻,他又在哪里,长夜漫漫,又有谁与他拢了寒衣。
想着想着,什么东西砸在手上,砸得生疼,低头一看,一颗滚烫的眼泪。
琉璃有些怔忪,她竟然流泪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1
春日刚过,渝州城里烟柳弥川,风中飘絮。
桓潭将手中摩挲了许久的香囊往胸口掖了掖,叹了口气。
行至如意坊门口时,听得里头传来一阵琴声,桓潭不由自主便停了下来。身边的小厮长青惯会看脸色,瞅了瞅主子微蹙的眉头,大着胆子提议道:“主子赶路也累了,不如进这如意坊稍作休息。”
顿了顿,又说道:“听闻这如意坊是渝州赫赫有名的风月之地,美人如云醉人眼,夜夜笙歌曼舞,丝竹管弦之声长盛。来往的客人多了,消息必定灵通,说不定有主子想要的消息。”
桓潭没有出声,步子却往大门处走去。
一进如意坊,龟奴看了一眼桓潭的袍子,随即低头领着一行人进了二楼的隔间。不多时,如意坊的花魁芸娘款款而来,青衣小侍女琉璃抱着琴走在身后。
芸娘走到门口,正准备抬腿进门,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个绯衣公子斜着眼醉醺醺地冲了过来,嘴里涎着笑道:“爷的心肝宝贝儿,爷找你老半天儿了,来陪爷喝一杯……”
琉璃被绯衣公子扑了个满怀,芸娘躲闪不及,被带到门上轻轻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直直撞进了门内。
人仰马翻中,桓潭蓦地站了起来,手中捧着的青玉杯滑落在地,盯着门口神色急切地问道:“谁,刚刚谁在唤阿墨哥哥?”
芸娘扶着发髻起身,望着桓潭楞了一下,这一望便如同望进了一汪粼粼的湖水中,嘴里喃喃道:“阿墨哥哥……”
这一声呼唤像是从远古的洪荒中穿梭而来的惊雷,跋涉千年,瞬间劈中了桓潭,惊得他热泪盈眶。
盯着芸娘眼角那颗红得沁血的泪痣,桓潭冲上前去一把将芸娘紧紧抱住,泪如雨下,“阿离,是阿离吗,我就知道是你,阿离,我是阿墨哥哥啊!”
眼泪扑簌扑簌直下,像那年屋檐下一起躲过的雨。
找了整整七年,我终于找到你了,阿离。
2
桓潭初识阿离那年,他才九岁。
皇后善妒,暗处迫害皇子。母亲本为浣衣局的小宫女,一朝蒙受春恩便怀上了他,带着他在阴暗冰冷的浣衣局里躲藏了九年,末了还是被发现了。
无奈之下,母亲一头撞死在受封诰制的传旨太监跟前,以性命换了他一条活路。
随后,他便被送到了边境郡王封地为质子,也就是在那儿,他遇到了阿离。
郡王怜他年幼,常召了他进宫说话,可郡王最小的儿子也已经成年,平日里不是马场上策马扬鞭,便是歌坊里四处流连,对他不屑一顾。只剩了个六岁的小郡主阿离日日跟在他后头,奶声奶气地唤他哥哥,追着他满院子跑。
那些年质子府的冷清,桓潭已经不愿再去回想。他记得府里每一块地砖上的裂纹,记得天井里染了一层墨色的青苔,记得雨后屋檐上滴着水的鸱尾,记得寝殿门口风一吹便叮叮当当响着的占风铎。
那些年惨淡孤寂的生活,厚重得像笔墨叠加画出来的巨石,满眼墨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唯有阿离,一直在他身旁,将这墨纸撕开一条缝,给了他一道光。
她看到他哭,便将最喜欢的桂花糖给了他,流着湿哒哒的口水跟在后头。
冬日,煨了红泥小火炉,他煮酒烹茶,她笑他故作风雅。她架火烤肉,他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替她挽起垂落的发丝。
她依在他身旁,听他讲述江南的好风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听他念诗经里的关雎。
他们携着手,登高山,眺远峰,在深山落叶中追逐相戏,秋色漫天里,翠色和烟老。
他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终老在边境。他能陪着她长大,等到他的阿离长大成人,然后娶了她做新嫁娘。
谁知十六岁那年,一夕之间,命运颠倒。
父皇病重,整个后宫只剩了皇后幼子,且尚未成人,满朝文武虎视眈眈,边境各大郡王蠢蠢欲动。无奈之下,父皇只得召了他回京,许了他皇位,希望他能念着兄弟之情,保住这江山,保住皇后母子。
望着那张跟他长得及其相似的面孔,他很想问一句,他可曾还记得当年梅花树下许诺的一生。那年春天,母亲便是在梅树下遇到了这个男人,他成全了一个女人对丈夫最美好的愿望,却也毁了她一生。
桓潭终究还是心软了,稚子何其无辜,他不希望再有人跟他一样,被困在四方天地里暗无天日。他允诺帮他守住江山,却退而其次求了国师的职位,扶持幼弟登上了皇位。
那时他便想着,若是阿离长大了,也是不愿将这一生葬在这四方宫墙里罢。他的阿离,该像天上的风筝一样,能自由地飞向广阔的天空。
可是,他再也没有等到他的阿离回来。
等他派去边境接阿离的人回来禀报时,得到的消息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当年父皇卧床两年,病逝之前,担心郡王以恩挟持,在派人将他接回来之后,暗地里调了十万大军荡平了整个边境,重兵围守下,一把大火将整个郡王府烧得一干二净。
桓潭记得,那是个夏天,是个万物多情生意盎然的夏天,他们告诉他,他的阿离死在了大火中。
3
桓潭一直不愿意相信,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会就这样死去。
这些年,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只为寻到她。上天没有辜负他,他终于等到了她,可他的阿离却忘了他。
芸娘悲切地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怎么从火场中逃了出来,也不知如何到了如意坊。她只记得,她要一直往南走,去找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人,那个人是她的阿墨哥哥。
桓潭听得心痛不已,当年若是自己不为了那一丝可怜的亲情回了京都,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他抱着芸娘,像小时候雷雨夜躲在山洞里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喃喃自语,阿离,莫怕,我在。
芸娘告别了如意坊,什么都没带,只带了抱着琴的琉璃。
琉璃是芸娘三年前在如意坊门口捡到的,芸娘见她可怜,还破了相,便收留了她。
琉璃平日里围着面纱,光看眉眼,盈然生光,秋水为骨玉为神。只是面纱下的脸却有些奇怪,从右侧眼角往下,弯着一道长长的疤,像烈火燎原,从脸上燃出了一线红痕,莫名地添了些诡异。
入府之前,芸娘郑重地对桓潭说:“过去种种,我已前尘尽忘,此后再无阿离,只有芸娘。”
世人皆知,国师府里,养了一院的美人。而这些女子,无一例外,眉眼都有些相似。而今满院子的莺莺燕燕都要被遣散了,国师寻回了他要找的那个人,作为替代品的归宿,也便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罢。
桓潭对失了记忆的芸娘满是心痛,如获珍宝,特地在府里建了一座藏鸦阁。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槐花欲覆井,杨柳正藏鸦。
阁子里所有的家具都用柔软的绸缎包了边角,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器物精美得好似仙苑。
芸娘说,她与琉璃有缘,这些年俩人一直相依为命,说是侍女,更像姐妹。可琉璃生性淡薄,不爱说话,便把她安置在藏鸦阁的偏房里,平日里不出来走动,偶尔寻她弹弹琴,说说话。
整个国师府的下人都轻舒了口气,国师寻回来的女主人不仅长得好看,深得国师欢心,也心善。可跟着的小侍女却完全没有个侍女的模样,不仅要人伺候,性子也怪,平日里不轻易开口,没见她笑过,也没见她哭过,整天板着个脸倒像入了魔怔。
这日,芸娘坐在园子里给池鱼喂食,桓潭在翻看名帖,芸娘突然想起来,问及当年为什么她会唤他阿墨哥哥。
桓潭握着芸娘的纤纤指尖,感慨万千。
“当年郡王妃是有名的琴艺大家,她一直向往江南的清婉,弹起琴来若长江广流,绵延徐延,便给你指尖缠了轻薄却耐磨的锦缎,希望你能好好练琴,好好磨磨性子。
“谁知你心浮气躁的,练起琴来躁急得很,颇有惊雷之风。我见你整天困在府里练琴,郡王又不让你跑马,终日愁苦不堪,便偷偷爬了墙头带你出去。”
芸娘垂下了头,将头偏至一旁,只露了纤细的脖颈,有些伤感道:“这些年失了记忆,弹的琴日渐舒缓,倒圆了母亲的心愿。”
桓潭握紧了芸娘的手,“这一出去,便闯下了祸事。我带你出了城,误打误撞掉进城外一条乌脚溪里,等我再爬起来时,全身乌黑,像染了墨一般。从旁经过的樵夫说这溪水需要用草药水泡几天才能干净,此后你就一直捂着嘴一边偷笑,一边喊我阿墨哥哥。”
“回城的途中,马受了惊,你从马上摔了下来,把右手给摔折了,还流了好多血,当时就昏迷过去了。回去之后,你躺了整整三个月才起身。
“郡王大怒,罚我跪了整整一夜,那时我才知你身子一直不大好,不经磕碰,所以郡王妃才一直希望能将你培养成温婉的女子。”说完,愧疚地看了芸娘一眼,笑着不说话了。
芸娘看了看藏鸦阁所有都被绸缎包住边角的凳子桌子,这才恍然大悟,眼里盈盈泛了泪光,轻轻将桓潭抱住,喃喃自语,“我何其有幸,此生还能碰到你……”
身后,琉璃透过花窗望去,看见池塘边上紧紧相拥的俩人,眉眼一颤。脑海里有什么一跃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抓住。
4
藏鸦阁里,芸娘经常遣了众人,在屋子里教琉璃弹琴,琴声愈加悠扬,若激浪奔流,纯粹得让人想挣破一切,直上九霄。
渐渐的,芸娘记起了许多事情,可几乎都是十三岁之前,跟桓潭在一起的时光。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桓潭时,哥哥们将马鞭甩得啪啪作响,嗤着鼻孔从桓潭身旁走过,而桓潭抿着嘴,站得端端正正的,一身白衣好似天山落了雪的树。
她记起了她六岁至十三岁的光景,她看着桓潭一步步长成了芝兰玉树的翩翩少年。
桓潭欣喜欲狂,请了无数圣手医士来给芸娘看病,希望能找回芸娘所有的记忆。
可所有的医士都摇头,称无能为力。唯有一穿得破破烂烂的牛鼻子老道登门拜访,听了缘由之后,围着芸娘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芸娘吓得脸色苍白,派人把老道赶了出去,抱着桓潭哭了许久。
这日,桓潭下朝回来,直接去往藏鸦阁,却见芸娘手中缠着厚厚的纱布。桓潭一阵紧张,托着她的手大发雷霆,将藏鸦阁的侍女大骂了一通。
芸娘笑了笑,不甚在意,“没关系,我本来见近些日子的新梨挺不错的,想着给你削几个炖汤喝,谁知久了不用刀,生疏了,削破了一块皮,就流了些血,一会儿就止住了,不碍事的。”
刚说完,却见桓潭变了脸色。桓潭安抚了芸娘几句后便急匆匆离去了,立即派人请了数十位大夫会诊,随后将大夫请至自己的寝殿里一一询问。
贴身侍女掩着嘴笑道,“国师真是心疼夫人,就一个小伤口,你看都吓成什么样了。以后若是再怀上了小少爷,那可就更宠上天了!”
芸娘抚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有些惆怅。
琉璃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芸娘一怔,突然一把将琉璃拽过来,紧张地将琉璃的手握住,袖子撩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纤纤玉手,皓腕凝霜雪,没有任何伤痕。然后掖了掖鬓角,轻轻吁了一口气,“你身子不好,这么急急忙忙跑过来,也不知有没有磕到哪儿,还好没事。”
贴身侍女望着芸娘拽着的手腕,干干净净白白嫩嫩,有些羡慕,又有些暗恨,撇了撇嘴暗叹自家夫人真是个死心眼。若是块冰也焐热了,就这么个呆呆的无盐女,亏得夫人对她关怀备至。
此后,桓潭经常夜归,来藏鸦阁的次数少了些。问起来,说是最近朝中事务繁多,让芸娘宽心。
很快,藏鸦阁传来喜讯,芸娘怀孕了。
长青前来禀报喜讯的那天,桓潭惊得掉了手中破旧的香囊,一颗圆滚滚的珠子从里头滚了出来,莹然透亮里微微藏着一抹绀色。
过了几日,芸娘与琉璃关着门说话时,桓潭派人送了颗琉璃珠子过来,说是钓鱼的时候从鱼肚子剖出来的,瞧着好看。
一听是鱼肚子里剖出来的,芸娘莫名觉着珠子一股子鱼腥味,当即就吐了,吐完之后见琉璃紧紧盯着这珠子看了半天,想着赶巧也映衬了琉璃的名字,顺手便送给了琉璃。
流水的汤药与补品送进了藏鸦阁,芸娘的肚子一日日鼓了起来,整个藏鸦阁洋溢着愉悦的气氛。
琉璃不知是不是受这气氛影响,也渐渐活跃了些,时常出来走动。眼尖的下人发现,琉璃喜欢躲在暗地里盯着桓潭看。
好景不长,就在芸娘肚子里的孩子七个月时,走至花园的台阶上,却被突然冲出来的琉璃猛地推了一把。芸娘跌落台阶下,当即小腹坠痛,血流不止,当夜便产出一个成了型的死胎。
桓潭大怒,本欲严惩。在芸娘的求情下,只罚琉璃跪在大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琉璃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抿着嘴跪在门口,目光却投向了藏鸦阁的灯火阑珊处。
5
芸娘说琉璃跟了她那么久,饶了她一命,没有追究琉璃的责任,却也拗不过桓潭,赏了她一顿鞭子。
桓潭为了安抚芸娘,亲自派人行的刑。伤好之后,琉璃也越来越不爱说话,只是抱着琴坐在院子里发呆。只有桓潭来了之后,能让她的眼神有些转动。
藏鸦阁的众人无不唾弃着琉璃,明着暗着不知说了多少难听的话,笑她明明是个丑丫头,却对丰神俊朗的国师动了心思。可怜芸娘把她当妹妹,却遭此毒手,真是不值当。
琉璃听在耳朵里,也不辩解,只是越发喜欢自顾自躲在墙角的藤花下,看着桓潭进进出出。
落胎之后,芸娘的身子越来越不见好,整个人就像风干的落叶,渐渐干瘪,很快便形销骨立,终日卧床。
芸娘卧床三月之时,眼见着就一口气吊着,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这日,桓潭遣了众人,坐在床前看着一脸惨淡的芸娘,一如既然地温柔地笑着,嘴里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寒风中的利刃一般,“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觉着生不如死,你这个贱人!”
芸娘大惊失色,连连咳嗽,“桓郎,你在说些什么……”
“死到临头了还在装,装了这么久的阿离,还不够吗?从一开始就是你精心设计好的,当初我进如意坊,也是你收买了长青吧。不仅如此,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长青的吧。”
芸娘苍白着脸,捂着嘴不敢出声。
“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吗?那时我害阿离摔成重伤,夜里偷偷去探望她,躲在暗窗下听到郡王夫妇说话,这才得知阿离自小患了怪病,身子一旦破皮流血,将血流不止,极难凝固。
“所以受一次伤对她来说,是一场浩劫,不养个几个月,极难恢复元气。而你削破了一块皮,却若无其事。那时我便开始怀疑,直至我发现,你眼角的这颗泪痣,也是你用守宫点上去的。”
“我派人四处打听,发现在渝州的时候,你借着同乡的情分,与长青早已见过面。可怜长青,到死也只是被你利用了一场,成全了你的泼天富贵。你借他怀了个孩子,他却真正入了戏,到死也没吐露半个字。”
“你只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一个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女子,却不知她姓甚名谁。当日在如意坊,你本来只想仗着这副好模样与这颗痣入了我的眼,谁知一句‘阿墨哥哥’却阴差阳错让我错认了你。我早已查明,当日你收留琉璃,也只是因为她琴弹得好,面又破了相,不会抢你风头。
“而如意坊众人都能作证,琉璃一直有一种怪病,就是见着穿红色衣服的男子,就会扑上去喊一声‘阿墨哥哥’。那天,她被绯衣公子撞倒,也是她先唤的‘阿墨哥哥’吧,是你见我情绪失控,才将计就计遮掩了过来。”
回想起那日的情景,芸娘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确实骗了你,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真心喜欢你啊!若说当初是我算计了你入了这国师府,可后来我是真心把你当做丈夫啊!还有我们的孩子,对,桓郎,你忘了我们可怜的孩子吗,你怎么能怀疑呢,他可是我们的孩儿啊……”
桓潭盯着芸娘看了半天,笑得越发诡异,“这个时候还在狡辩,你可知,当初我进宫之时,太后担心我今后生了异心,对皇上不利,早派人暗地里给我下了绝情散,此药无救,对身子没有大碍,只有一条,就是绝后!”
芸娘跌落在床,不敢置信,转而又涌起希冀,一双泪眼紧紧盯着桓潭,“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你既然早就知道琉璃才是阿离,你为什么不早日相认?孩子死后,是你要严惩琉璃的,还是你派人行的刑。你对我,是不是有一丝情意?”说完颤着手指,晃晃悠悠地去牵桓潭的衣袖。
桓潭往后退了几步,施施然坐下,自顾自斟了杯茶,端到鼻子前闻了闻,却没有喝。
“你也知道,行刑的人是我派去的,自然伤势也是在我掌控范围内。我若不先出手,难道等着你将她利用干净站稳脚跟后悄悄处死吗?”
“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精心准备的,包括这茶。太后知道我府里有了夫人,也怀了孕,以为是当初的药失效了,为了斩草除根,她早就暗地里动了手脚。
“这茶是上好的云雾茶,只不过当初烘制之时,是与红花一同翻炒的。你吃的鱼,是日日用丹砂喂养长大的,还有瓜果蔬食,自小便喷了药。太后恨我却不能杀我,只能杀我最心爱的人。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派人给你解毒,你早就死了,还能等到今天。”
桓潭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将芸娘割得体无完肤。芸娘终于崩溃了,拼着全身力气用手捶着床,歇斯底里道:“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为什么啊……”
“因为留着你一条命,我才能保护我的阿离啊。”
6
待桓潭收到消息时,琉璃已经背着琴出了城。
府里的人对琉璃早就视而不见了,无人管她的死活。而桓潭这几日忙着将琉璃身旁的暗卫撤了回来,太后起了疑心,他将人手全安插在芸娘屋外,做了一番布置。谁知就这几日的功夫,琉璃已经不见了。他得知消息后,当即骑马追出了城。
而琉璃,此刻正往北走,往她魂牵梦萦的故土走去。
她是琉璃,却不是阿离。
阿离早已死在了多年前郡王府的那场大火中,而她,本不该活下来。
边境小城郡王的小女儿自小患有怪病,精血极易流失,磕磕碰碰流了点血便能昏个好几天。刚出生那年入京朝拜之时,钦天监便说,这孩子眼角一颗滴泪痣,半世飘蓬,孤星如命。三岁那年,一云游的老道经过边境,垂眼搭指三刻,便说出了缘由。
当年郡王妃怀孕的时候,其实怀的是双生子,但王妃体弱,双生子只得一人成活。于是胎儿在娘胎里便自己做了一番选择,一者被另一者吞噬。死去的胎儿不甘心,精魂便借宿在出生的胎儿体内。
阿离的怪病便是因此而生,她动辄血流不止,皮肤娇嫩,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体内还借宿着另一个灵魂,她痛则她痛,她流的是两个人的血。
后老道给了个秘方,教人入归墟取了万年琉璃,按着阿离的模样雕了一樽人像,取了镇魂珠作法将借宿的精魂引了出来,让阿离白日里将镇魂珠放在心口处,夜间则放回琉璃像心口。
每月朔日,新月初生,则让阿离用银针刺破指尖,将一滴精血滴入镇魂珠中。老道说,待透明的镇魂珠通体贯了一丝红线时,精魂也就彻底从阿离体内脱离开来了。
那些年的琉璃是寂寞的,懵懵懂懂中,自己也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只记得自己不能说话不能动,眼前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个稚嫩的声音时常来给她讲故事。故事里,有温润如玉的阿墨哥哥,有爱吃桂花糖的阿离。
而故事,永远停留在阿离十三岁那年。
被送入边境做质子的皇子一朝翻身,被选入京继承皇位。边境郡王的小女儿不舍得她的阿墨哥哥离开,便抢了一匹马拼了命去追逐。烈马无情,将阿离甩了下来。
从此她的世界永远停留在十三岁那年,不再向前。倒下去的最后一眼,她的阿墨哥哥穿着一件红袍子越跑越远,而她的眼里却只有白雁归来,霜风凄紧荒草连天。
阿离的记忆只到了十三岁,这懵懂的时光也只持续了不到一年。郡王府大火烧起来的那日,奶娘流着泪给自己的女儿换了阿离的衣裳,打晕了抱到床上放好,带着阿离躲到了密室里。郡王和王妃早知兄长无情,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决然赴死。
那夜,漫天的大火烧了起来,阿离望着火光却哭喊着要找阿墨哥哥,挣扎中阿离撞到了墙角,脑袋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怎么止也止不住,将墙角的琉璃像染得通体鲜红。
镇魂珠从阿离胸口的香囊处滚了出来,顺着血液滚到了琉璃的胸口。望着阿离逐渐衰弱的呼吸,越来越平稳的面容,奶娘绝望了,一头撞死在密室。
她们都死了,琉璃却活了过来。
她第一次觉着自己有血有肉,甚至能听到身体里面血液在流淌。当年老道没有说的是,阿离的病本不能根治,只能减缓。若能将全身精血全换到琉璃身上,阿离会死去,代替的,琉璃会活过来。
所谓双生,既然出生的时候无法一起出生,那此后都无法共生。
逃出火场的那天,横梁打下来把琉璃的脸烧坏了,遮掩了眼角的滴泪痣。她的心也丢了,含着精魄的镇魂珠失落在王府废墟中,后来被桓潭捡了回去。
没有了镇魂珠,她只剩一架空落落的躯壳,记忆逐渐模糊,只记得她要往南走,去寻找一个穿红色衣服的男人,他是她的阿墨哥哥。
兜兜转转七年后,她离他很近,离她的心很近,渐渐想起了一些事情。芸娘借着教她弹琴的名义,将回忆一点点挖掘了出来。
后来,桓潭借芸娘的手,将镇魂珠还给了她。她这才真正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记起了阿离,记起了阿离的阿墨哥哥,记起了她不是阿离。
她早就知道芸娘的孩子是长青的,桓潭在芸娘床前的揭露真相的那一夜,她也什么都听到了。呵,她们都当她真的失忆了,当她是个傻子。
他以为他是阿离,可她却不愿意当自己是阿离。
流下第一滴眼泪的那夜,她便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琉璃本无心,何况情。她找回了自己的心,却动了情。镇魂珠里的精血越来越淡,已经不能支撑她太久,这意味着,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早先因为执念撑着,她活到了现在。而现在,她帮阿离找到了她的阿墨哥哥,她知道他过得很好,她便安心了。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谁也没有辜负谁,既然得不到,就让她消失在这茫茫天地间,让桓潭以为他的阿离一直活着罢。
短相思兮无穷极,长相思兮,长相忆。(原标题:《长相思》,作者:离离子。文章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