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荷花诗句映日荷花别样红,荷花冒出来写出了荷花的什么映日荷花别样红写出荷花什么样的特点
栾 地 瓜
文/孟昭峰
我的少年岁月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匆匆度过,轮番出现的,有玩耍的爽,干活的乐,收获的甜,以及感叹的多重心思。那时,老家地里的小麦、玉米、谷子产量不算高,作为经济作物的大豆收成平平,粮食匮乏是常有的事。为此,生产队就多种些地瓜来弥补口粮的不足。春地瓜四月种植八月收,个头大而圆,收后还能赶种茬庄稼。夏地瓜六月种植霜降后收,个头相对于春地瓜显得细而长,收后地里暂时闲置,等待春后种植别的作物。
地瓜刨收完后,还要栾一遍,翻找漏网之客,拣拾干净,所得归社员自个。栾(luan),是老家的土语,仔细寻找之意。栾地瓜像是土中挖掘珍珠宝贝,突然冒出一块半块的,几乎是中了彩头。栾地瓜这等好事,队里会提前告知具体时间,多半是早晨。这天一早,社员们披星戴月,起了个五更,争先恐后朝栾地瓜的田地奔去。路上,草丛里的露水打湿了我们的裤角和布鞋,筐篓在肩扛的铁锨中晃悠,心里充满期待。我还边走边嘀咕:给点好运气,收获满满,让母亲高兴高兴。人们开头摆成齐齐的一排,不远处又一排,稍远点再一排,密密麻麻站满了大田。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队长一声令下,大家"呼啦"一下忙活起来。
铁锨"刷刷"铲地,泥土飞扬着向前翻滚。有人锨起土落,"扑嗤"来个闷滚,硕大的一块地瓜闪亮登场,沉甸甸捡到背篓里,乐得快要合不上嘴。我这边也开始有戏,"刺溜"一声脆响,锨儿赶巧切着地瓜,白生生的,一小半随新土抛到前边,大块的则显露在脚下的土层里。这可是开张见喜呐,我怦然心跳,急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抠开泥土,地瓜有些不情愿地从里头钻出来,我一使劲,滚圆的、胖胖的宝贝被拔到手中,真带劲。这收获,让我感到锨切地瓜的声音真好听,苑若精灵的召唤,更像诱人的旋律,还似悦耳的歌声,至今想起来都美滋滋的。初战告捷,我一下提足精神,更加卖起力来。"噢,一条粗根",这发现令我着迷。老话说,有根就有瓜。我对此深信不疑。扯起这条根,我一点点划拉着土,顺藤摸瓜瓜自来,好家伙,个头比上一个还大,用力一蹬铁锨,一鼓喽把它给撅了出来。再往后,又赶上更幸运的一幕,竟寻到一窝地瓜,属于整墩漏刨收的,意外惊喜,无以言表。太阳爬上树梢,栾收接近尾声,大伙的筐、篮、背篓子都铺满了底,不少人填了大半下,我的提篮少说也多了三五斤的份量。
大田的春地瓜收完并栾过后,队里开始深耕这地,准备种小麦。这时也挺有机会,小伙伴们不会轻意放弃。我们多方探听消息,争取回回赶趟、落不下。一天下午,几个小伙伴跟在套牛耕地的高爷爷后面,忙着捡栾地瓜。犁开的土层波浪似的延伸,我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奔走的犁、飞卷的土,随时等待奇迹出现。大半晌过去,每人多是捡到一两块,唯独那个叫傻子的小伙伴一无所获。忽然,我的眼前一亮,一块白白净净的大地瓜拱着翻飞的土涌来,仔细打量,一斤来沉的样子。我正要捡起,不料旁边的傻子一脚将地瓜踢出老远,他连滚带爬,身子扑在地瓜上,拣了个便宜。"这还了得,简直抢呀。"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嘟囔,一边窜过去,跟傻子扭成一团。他又矮又瘦,几乎皮包骨头,就剩个忽闪的大眼睛,弱不禁风似的,哪是我的对手,不一会便败下阵来。
"说,为啥抢俺的?"我火气还没消尽,不依不绕地喝斥。
"对不起!家里粮食不多了,正指望地瓜下锅。可俺,没个眼力劲,一块也没捡到。"傻子说着,泪珠断线似的掉个不停。"算俺借的,行吗?"他的话音低低的,像没吃饭,有气无力。
我一激灵,咋把他家的事给忘了,一种酸酸的滋味直上心头。
那时的乡下,大家的日子都不宽裕,家家户户又各不相同。常言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样样穷。善于粗细搭配、掂兑勻称的人家,小日子虽不能富得流油,却也有吃饱穿暖的光景。说到傻子家,生活则显得相当紧巴,以"寅吃卯粮"这词比作都行。他爹酒晕子一个,常拿粮换酒,没菜便就着大葱咸菜喝,一喝就大,一大就醉,醉了往往冲老婆孩子撒气。新麦子下来,别的人家还舍不得偿新,他家连吃带喝加换酒,囤里已下去一大半。秋粮到手,扣除借的已剩余不多。入冬不久,他家几乎断粮,靠再借维持生计。这样来回折腾,日子的艰辛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悔意阵阵袭来,我感到无比的自责。自家再不济,好歹没饿着。而他家都那样了,你还给人家争什么、抢什么,真混。"傻子,是我错了,我不该同你抢。这些,都给你。以后再栾的,分给你一多半。"我把自己的背篓倒个底朝天,所有捡的地瓜都归了他。小伙伴们没有一个含糊的,有的把筐翻腾干净,有的拿大的给他自己留下小块的。傻子的筐很快挂了尖,他不再哭,满脸的笑模样悄悄露出,傻傻的。
傍晚,我两手空空回家,因怕母亲知道内情,便偷偷将背篓给藏起来。
"哎,栾的地瓜呢?咋啦,这回不显摆了。"知儿莫如母,她知道我有啥好事总想表功,如上学考试100分啦,割草、拾柴一大堆啦,那次栾地瓜多半筐啦,都止不住往外抖搂。这次,我没敢多说,一头倒向床装累。
"到底咋回事?"
"我……"
经不住母亲的追问,我只好交了底。本想母亲会狠狠剋我一顿,我已做好横竖论堆的准备。岂料,母亲非但没生气,还连连夸我:"你做得对,这才是娘的好孩子。"说着,用瓢从盆盆罐罐里挖出些白面、玉米面、杂面,急匆匆给傻子家送去。临走,撂下了我很爱听的一句话:"等着,一会煮俩鸡蛋,奖你!"
母亲的夸与奖,比栾到更大更多的地瓜都让我知足,那开心劲就甭提了。
作者:孟昭峰,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有二百余篇散文、诗歌等作品散见于各报刊、杂志、平台。获得首届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青未了散文奖三等奖,为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丝语:以文会友,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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