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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客

作者:刘路

国欣与我是同事,至今却缘悭一面。说是同事,竟相隔二十多年,恰如火车上的某节车厢,我早年坐过了,她如今正在坐。这车厢,就是陕师大文学院写作教研室。我对她的了解,多是从朱鸿、宗涛的平日言谈中得知的。作为名校的文学博士,任大学教席,却不做冬烘先生而专心创作,这种脱俗的博士,实在是凤毛麟角。

我们加了微信,我读过她发表的多部中短篇小说,深知她过人的小说功底。那是别有韵致的独特风景,实在不同凡响。她的纤细、空灵和唯美,是小说世界中别开生面的一种。而这组散文,却把笔触伸向西安的生活深处,虽然读来不觉轻松,没有惯常散文小河流水的轻浅,却沉潜、蕴藉,如嚼橄榄,与小说的审美追求高度契合。捧读之中,我眼前出现了一片微波不惊的湖水,清亮而深邃。我看到水面下微微摇曳的水草在顺水招摇,以及不断跃出湖面的锦鲤,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格调是一种定位,一种气质,是文章的基调和氛围营造。这组散文,格调宏阔而静穆,作者个人情愫的倾注和表达,处处显示了精神的厚度。

她写出了都市变迁的沧桑之感,写出了大学城怎样改变了穷乡僻壤。无论是小居安、茅坡和岔道口,这些关中平原农耕文化造成的村落,大学立刻让它摧枯拉朽,不堪一击。平静的古村落,转瞬间被废弃,到处一片残迹。“隔着院落的楼梯已经拆了一半,另一半白骨一样地垂在半空。”面对着都市建设的独特风景,作者充满了“古旧的崇敬”,作为一个充满人文情怀的知识分子,在断瓦残垣面前,她更多的是凭吊,是痛心,是“忧伤的写意”:“房子在我的心底塌,在我的梦里塌,一次又一次土坯掉下来,砸在我童年的脊背上。”这种感怀是人文的、贴心的、温热的,充斥着悲凉和无奈。这是祖辈的谋生之地,是祖宗骨殖和宗庙所在之地啊!

她写出了都市黎民百姓的艰辛与挣扎,在推土机隆隆开过之后,作者笔下的各色人物逐渐清晰。无论是卖韭菜盒子的麻脸女人、卖酸菜的东北老妹儿,还是卖碗托的陕北婆姨,都跃然纸上,可闻可感。她们的叫卖声中,有无奈、有痛惜,有“安稳的自信和热情”,也有“劳作的愉悦”和“强烈的生命热情”。对他们,作者的感情五味杂陈,难以名状。既有赞美,又有悲悯,更多的是希冀和祝福,“我比谁都明白这是生活最踏实的布景”,“这生活的后宫,人们是会活下去”。

心有境界自成高格,境界决定文章的格调。国欣的这组散文,是一曲咏叹调,自言自语,如泣如诉。没有空泛的说教,没有枯燥的议理,也没有浅薄的抒发,她的作品,永远与平庸绝缘,发自胸臆,流于笔端,她只是真诚地叙写自己的见闻和感受,弹奏自己的心曲。

情怀是一种优雅,一种品质,是人身上最质朴的那份感情。政治写作的生硬不懂得文学写作的婀娜,亦如流水不解落花的眷恋。作家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最宝贵的,就是那些沉静在骨子里的情怀。

国欣的这组散文,可以说篇篇都在叙写情怀,表现情怀。散文主情,把生活体验和情感体验形诸文字,就是散文了。散文是抒情的沃土,但前提是所写体验要真切而独特,读者厌烦文字运用的陈词滥调,更厌恶情感上的陈情滥感。人皆有之的大陆货感受,千篇一律就不用浪费纸张。要写人人心中所有笔下所无,要写生活的露水和你自己的体温,要写你独到感觉和感受,否则将不名一文。此外,情感体验还必须是艺术的、富于美感的、营养人心的。艺海拾贝,任何粗粝的东西都难以走入文学殿堂。

以这样的标准检视这组散文,可以说篇篇都是上乘之作。她是用心感受生活中的一切,连最细微处都不放过,几乎每读一段,都会让你心灵一颤,都会有珍珠呈现,晶莹剔透,生动显豁,且表达得恰到好处,熨帖可人。对秦岭的遥望和遐思、夜游菜市场怀想、孤独中对恋情的怀念以及诸如“当一个人可以欣赏凌乱的时候,他的心有一部分老了”、“一些人的生活是动物性生活,而另一些人则具备植物的特征”、“我人生的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在二十七岁那年夏天死去,而是从此一蹶不振”的感悟,都有血有肉,涉笔成趣,富于哲思。这是因为情怀是发自内心的真爱,是一轮明月,明月下没有暗夜,只有美。

“文以载道”,在散文里,“道”可以是见解、是主张、是认知、是意念,也可以是一抹思绪、一段冥想、一丝乡愁。而“文”是车辆,要把“道”装得完整、装得妥帖,跑得稳稳当当,快慢有序。“散文易学而难工”,这是王国维的话。难就难在它不比小说,有人物和故事可以作为线索结构。它写人,但不是工笔,是写意;它写事,但不必完整,只取片断;它抒情,多是间接的,情多深藏在字里行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更难的是语言的锤炼。散文是文学的一翼,散文的语言必须是文学语言,最讲具象、含情和色彩,无论平白或深邃、凝练或灵动,都应该有美感。国欣的散文语言蕴藉而清丽、赏心悦目、见情见性。她注意多种修辞技巧的运用,又不留痕迹。她的语言富于诗情画意,而画面又氤氲着淡淡的清香。遣词造句极富表现力,“负隅顽抗的灯”“一缕下坠的要到山下去休息的云朵”“用一座座坟墓来打捞旧日的金光”“我仅需要抬起头,就可以爬完一座山”都让人感到境界全出,妙不可言。

语言运用是作家的独门绝技。对语言粗枝大叶的人是不配当作家的。语言的质地是粗麻袋片还是苏绣织锦,是区分作家品位的主要标志,也是衡量作品档次的主要标准。国欣无疑是精到和出色的。

去年,国欣竟有四部文学作品出版,她的文学天资显而易见,个人的风格也初步形成,一棵正在走向葳蕤的果树结出更多更甜的果子已指日可待。在这个世界上,当劳作和喜爱出奇的契合,这个人就是最幸福的人了。在文学情怀和现实利益发生冲撞的时候,不为物役、不为利诱、不能犹豫,坚信创作是文学的第一生产力。妥协虽然不分对错,但一时苟且,你就再也找不回原本想要成为的样子了,你就不会再飞翔了。命运在岔路口的路标上写着:趁着风生水起,专心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在师大写作教研室,坚持这样走下去的刘成章、红柯、朱鸿、宗涛都已蔚为大观。

作者笔下的小居安村,是我的桑梓之地,村子始建于唐永昌年间,郭子仪与史思明曾大战于此,再后千余年间默默无闻。鄙人从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后离开,至今已四十多年,村里五十岁以下的男女皆为陌路,又加之青少年时代冷酷原则的车轮碾过,留给我的是卑微和冰冷,乡愁已如薄雾笼罩般模糊不清了。但我还是要感谢作者,这个关中平原的普通小村,毕竟是我的故乡。因为国欣,使它在文学作品中有了地位。(刘路)

来源: 西安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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