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重蹈覆辙什么意思,前任怕重蹈覆辙怎么挽回感情上重蹈覆辙

访客

本文摘选于《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

本文摘选于《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字数较多!

茶馆跨入一汉子,年近而立,身穿一套玄色长袖湘云纱衣裤,腰间扎着一根两寸宽的铜扣水牛皮腰带。他那一副黝黑而发光的脸堂上,配着一对又大又圆的眼珠,一只又大又红的酒糟鼻子,落腮胡子茬密密麻麻,显然刚刚刮过,留下几处血痕,煞是怕人。此人姓胡名亮,专门做些一本万利的买卖,大凡黄鱼汛季,他便在娘娘庙海岸口,强行包揽渔民的鱼货,再转手倒卖给那些肩挑小贩,从中渔利。

今天早晨,他刚刚做完二条船上的鱼货生意回到镇上,进茶馆泡一壶茶息息气。

且说另一人‘陈焕章’进了茶馆,并不急着找卦师测字决疑,而是环顾四周,向那些熟悉的朋友拱手致意,寒暄几句,然后才走向紧挨卦师测字处的一张桌旁捡一个空位落了座,向茶博士点了一壶雨前茶。

尚未及品得一口茶,胡亮就已经进得茶馆。见陈焕章所坐的靠窗一桌还有一座空着,便径直走来,与陈焕章略一点首,一屁股坐下,大声呼唤道:“小二,泡一壶龙井上来!”

卦师耳闻八方,陈、胡进店落座又在紧邻,更是听得分明。他本是朱镇长的东床,也曾与胡亮有过一段亲缘。

“陈先生、胡亮兄,你们两位是忙人,今天也来喝茶啦。”卦师放下手里的茶盅,向两位微笑着招呼道。

胡亮闻言,鼻腔里哼了一声,心道:小瞎子,谁是你的‘兄’了?

陈焕章却连忙侧转身,向着卦师拱手笑道:“大师,近来生意兴隆呀?”

“托陈先生的福,尚能糊口。”卦师道,“陈先生最近在做什么生意?”

陈焕章一听,正中下怀,当即起身走了过去,正言道:大师,我今天正为请教你而来。

“取笑了,请教两字如何敢当呢。”卦师知道生意来了,心中一喜,不知陈先生要占卦还是测字?

“测个字吧。”

“请。”卦师闻言,遂将盛放测字块的小木盒往前一推。

陈焕章伸手盒内,摸出一个字块,看了看,交与卦师。

卦师用大拇指面稍稍一摩,笑道:“是一个‘子’字,不知先生询问何事?”

陈焕章说道:“黄鱼汛刚至,然本地货多价廉,力虽省而利不足,我想弄一船货去上海试试运气,未知行

得否?其利如何?”

正在此时,只听得窗外大街上传来一阵米贩子“卖米了”的吆喝声。卦师闻言,当即笑道:“恭喜陈先生,此行大吉,必获厚利。”

“何以见得?”陈焕章见卦师不假思索,脱口便大吉,不免存疑。

“先生适才摸得‘子’字。子者,鼠也。巧值米贩经过,子鼠遇米粮,真是千载难遇之大吉大利,先生不必迟疑,放心去做,必获厚利。”

陈焕章恍然大悟,连忙摸出一枚二角银毫,递给卦师,并谢道:“我这就去雇船进货,果能获得厚利,必将重谢少爷。”

“陈先生客气了,能获取厚利,乃是先生的福气。”卦师收进银毫,哈哈一笑。

就在此时,旁桌发出一声高喊:“卦师,你的字果然测得准么?”人们循声一看,原来是胡亮。只见他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子,走向卦师。

“胡兄,你可听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句话吗?愚弟本非智者,不过是藉此小摊糊口而已,哪能每一个字都能测准?”卦师说到这里,话锋一顿,“不过,适才陈先生这个字,我是测准了的。”

“既然如此,你也给我测个字。”

“胡兄作成小弟生意,十分感谢。请吧。”卦师拍了拍测字木盒,微笑道。

卦师的涵养功夫甚好,并不因为胡亮故意寻衅而动怒。

胡亮欺卦师是瞎子,便觑定盒中那一块刚才陈焕章所拈的“子”字,一伸手捡了起来,冷笑着递给卦师。

“哦,也是‘子’字。”卦师一摸字面,便笑了起来,“胡兄可也是要去上海贩鱼?”

“正是。你看此行如何……讨厌,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一只黑猫嗅到了鱼腥味,窜至茶馆,绕着刚从渔船上倒腾回来的胡亮

那两条粗腿转悠。那黑猫骤然被胡亮举脚踢中,“喵喵”叫个不停。

“胡兄,不必测了。”卦师闻得猫叫声,便微笑道。

“此话怎讲?”胡亮问道。

子鼠虽与陈先生相同,然而他遇到的是米,你遇到的却是猫。”卦师分析道,“老鼠遇见猫,非灾即祸,所以,我劝胡兄还是不要去做这趟生意的好。”

“同一时辰拈的字,又拈得同一个字,问的同一类事,去的又是同一个地方,怎会两样结果?你这不是信口胡扯么?”胡亮闻说,不禁愠怒道。

“我与你无仇无恨,何必唬你呢?”卦师并不动气,依然好言相劝,“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忠言,胡兄还当慎行才是。”

“哼,我可不信你的瞎话!”胡亮无端被卦师触了一个霉头,如何再能够听进他的话?“这命金权且寄下,待三日后做生意回转,再找你算帐!若果然被你测中,我一定加倍付钱,决不赖帐!”

卦师毕竟只有十九岁,闻得胡亮说他“瞎话”两字,火气顿时直窜上来,当即冷笑道:“胡兄倘若听我一言,不去做这趟生意,这二角钱的命金我是非讨不可的。如今执意要行,这命金,我是决意不再讨了。”

“什么意思?”听话听音,胡亮自然知道他话中有话。

“胡兄三日后果能得意而归,我这块招牌不被砸烂已属万幸;倘是破财而返,我又岂能乘人之危再讨命金?”

“你……”胡亮大怒,意欲拔拳动武,猛然想起卦师自幼习武,有些功夫。虽没见过他与什么人动过手,但龚逸清老人年轻时代持艺行侠的一些故事,胡亮是经常听得老一辈人说道过的。他自忖:若动手,可没有必胜把握;更何况他也知道茶馆内这一班常客与卦师关系甚好,虽然他们都已上了年纪,但也不乏年轻时代走江湖闯码头的人物。想到这里,便强自咽下了这一口恶气。

讵料卦师却不识相,又扬声言道:“据实而测,结局当属后者,是故在下今日当着众位父老明言,日后决不向胡兄讨取命金!”

“好小子,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三日之后我定要来砸你的招牌!”胡亮一跺脚,转身而去。

待胡亮雇到了一条船,赶到娘娘庙海滩时,先他一步的陈焕章正在指挥着几个船工,准备从一条满载而归的渔船上,将整筐整筐的新鲜黄鱼搬运到自己刚刚雇到的那一条船上去。

“慢!”胡亮见状,大喝一声。

渔家与陈焕章一见飞速而来的木船,以及叉腰站立在船头上的胡亮那一副架势,暗暗吃惊。

待船靠近,胡亮一个虎跃,跳上渔船。“陈老板,跟你商量一下,将这一船鱼让给兄弟吧。”

“为什么?”陈焕章外柔内刚,在桃花镇上也算得是一个强人,敢于公然冒犯他的人似乎不多。见胡亮如此无礼,不禁纳闷。

“卦师这小瞎子欺人太甚,触我的霉头!我非要砸掉他的牌子不可!”胡亮遂将刚才陈焕章走后茶馆内的那一场意气之争一一告诉对方,“陈老板,无论如何,请你帮个忙,让我先进货。”

“不行!”陈焕章断然拒绝。俗话说,一招先,吃遍天。做生意赚大钱,也在一个“先”字上。利益所在,陈焕章岂肯轻易让人!

“只要陈老板肯成全,兄弟我倘能得利,情愿割让二成与你,如何?”

“不行!”陈焕章态度坚决。

胡亮没有想到,陈焕章本来就对他心存恶感,而对知书达礼的卦师素有好感,尤其今日测字时搏得彩头,更是欣喜。所以倘若不知胡、方两人争执之事,胡亮肯让利二成,他是不会拒绝的;如今既知胡亮为斗气而甘心让利,如何肯向他提供这个方便?更何况,他是深信卦师测字的,卦师既说胡亮生意不利,这二成利让之言岂非画饼!

“陈老权,你无义,就别怪我不仁!”胡亮的耐性从来都很有限。他见对方毫无退让之意,不禁怒火中烧,捋袖揎拳起来。

“阿亮,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况且,我与你舅舅的关系亦非泛泛,你今天这种态度,岂非要伤两家和气?”

胡亮见陈焕章软硬不吃,只得转向渔家施加压力。渔家苦笑道:“胡老板,不是我不通融,这船鱼,陈老板已经付清了钱款,鱼便是他的了,我怎可再转卖给你?”

“你们别吵啦,又有鱼船快进港了!”正在船头观望的渔妇遥指水天连接处,高声喊道。果然,远处海面上有几只渔船正鼓着满帆飞速而来。待陈焕章将鱼货装毕,沿着桃花河向着春申江而去之时,这几只渔船亦已进得港口。胡亮只得悻悻然将自己的船靠过去,议价进货。

胡亮在指挥众人摇橹撑杆将船行至桃花镇时,又从镇上雇了四条壮汉,轮番奋力摇橹,追赶先行的陈焕章所雇的那一条船。骤然又增添四人重量,船面几可及水,但是为了赶速度,他已豁出来了。经过一天的追赶,行至江河交接的闵行,终于后来居上。

“陈老板,很抱歉哪,我可不等你啦!”胡亮站在船头,得意洋洋地向着渐渐落后的陈焕章

喊道。

“阿亮,恭喜你先发财啦!”陈焕章毕竟年近不惑,涵养功夫很深。他仍叮嘱船夫,不紧不慢地操橹稳行。满载黄鱼的小船,在这水阔浪大的浦江里航行,可得加倍谨慎。

“哎哟——”忽然一个侧浪冲来,船身猛然一晃,正自洋洋得意的胡亮禁不住一个趔趄,连忙矮下身子,一屁股坐在船板上。自从船入浦江,浪花不时溅上船面;尤其随着船夫摇橹时的摆动,船身也左倾右倒,险象环生。他的心头不免有些紧张。

夜幕降临,黄浦江面一片漆黑。远处近处大大小小的船只桅杆上挂着的盏盏渔灯,闪烁着微弱的光亮。它们只能充当一种信号,以免别人的冲撞,并无照明的功能。

金钱和意气,驱使着已经失去理智的胡亮。他不顾天黑,仍然一个劲地催促着船夫加紧摇橹,他一心要抢先一步到达目的地十六铺,与陈焕章争个高下。

且说浦西老城小东门十六铺,乃是全上海水陆货物进出口集散之地,即便不是鱼汛季节,水上亦是樯桅林立。鱼汛来,更是热闹异常。近一时期,鲜鱼断货已非一日;鱼汛虽临,却尚未见鱼船进港。因此,那些鱼行老板早已望眼欲穿,鲜鱼小贩,更是如坐针毡。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一个正坐在码头上等货的鱼贩子,突然尖声喊叫起来:“快来看哪,鱼船来口罗!”

倦缩在码头上的一大群鱼贩子,沿着那位眼尖的鱼贩子所指方向一看,只见一只不大的鱼船,正从停靠在码头一带的许多大大小小的船的间隙中穿越而来。在并不明亮的晨光中,敞开的

船仓

里,发出特别诱人的暗淡鳞光。

望着码头上黑鸦鸦的一片群情激动的鱼贩子,站在船头的胡亮,心头不禁一阵狂跳。“来得正是时候,这一下子稳赚了!”

鱼行老板阿昌闻讯赶来,只见二十几个鱼贩子争先恐后地跃上尚未停稳的鱼船,连忙大声喝道:“你们不可如此……”

然而已经迟了。本来已经负载过重的鱼船,如何能够再承受得起这许多人的重量!就在鱼贩们跃上船板的时候,船身向内一倾,再也不能回复平衡。船夫、鱼贩以及刚才还在沾沾自喜的胡亮,惊呼着纷纷落入水中。随着一声怪响,整个船身翻转过来,船底一下子朝了天……

这一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跃上船去的鱼贩子们惊呆了。人们惊呼着,纷纷伸出长竹杆,将跌落水中的拼命挣扎的人救起;水性极好的船夫,干脆跃入江中,救援落水者。折腾至日上三竿,落水者总算全部上了岸。然而,有三个人已经断了气。

其中两个是胡亮临时雇来的摇橹壮汉,一个是鱼贩子。胡亮也灌了不少水,终于被拍醒转来。当他看到江中那一条底朝天的鱼船,身旁躺着的三具死尸,又昏死过去了。

此时,四平八稳的陈焕章,与那一条四平八稳的鱼船一起,也缓缓靠上十六铺码头。码头上的鱼贩子们,汲取了早晨的教训,再也不敢胡来了。他们在鱼行老板阿昌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登上鱼船,将一筐又一筐的黄鱼拖上码头,过称计价。

陈焕章果然赚了一笔钱,净利二百多元大洋,相当于桃花镇上所开的那一座南货店的半年的利润。

在上海逗留了两日,陈焕章便打道归府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因而在这两天里,花了几块大洋,请人按照那些时髦命相馆的招牌样式,特制了一块印有“小糊涂测字占卜处”字样的白铜招牌,小巧精致,颇有几分洋气。他还买了一朵绸缎精制的大红花,缚在招牌上。

回到桃花镇,那两位在春申江中遇难的死鬼家里,刚刚办完丧事。胡亮既赔了一船鱼鲜的老本,又承担两个死鬼的丧事,还要负责补偿两家死人的损失费,已经倾家荡产,走在街上如同偎灶猫儿一般。平时不满胡亮那种横行霸道的人们,戳他的后脊梁讥讽,说是“恶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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