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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中国经商的人都知道一个名字,胡雪岩;全中国读书的人都知道一个名字,胡适;全中国人都知道一个名字,胡锦涛。他们分属于不同的时代,掌握着不同的命运,作用于各自的行政,但他们却共同拥有一个故乡。
在皖南山区,在皖赣通衢的位置,绩溪多年来横亘在江南古陆上,不曾发生过位置上的转移。六千多年,先民们就已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他们渔猎、耕种和生殖,自然地延续着生命。
村庄形成之后,他们生产和生殖,于是便有了城镇,叫作华阳镇,属歙州。这已是汉代的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们花了四千年的时间。
他们继续生产和生殖,使城镇繁衍,使生生不息的传说继续,于是就有了县城,叫作“良安县”。这是梁大同元年(公元535年)的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们只花了五百年时间。“良安”并未为人们带来温良和平安,隋朝灭亡了腐朽的陈,人们以为“良安”了,可隋朝又变得无比腐朽和残暴;唐朝灭亡了残暴的隋,人们以为“良安”了,可没过多少年,“良安县”的名字就被废止了。这是大唐帝国武德八年的事情,公元626年,距离著名的“玄武门之变”和“贞观之治”的开始,只有一年时间。
过了整整140年,到了永泰二年,这片温习过生产和生殖、战乱和贫穷的土地,才又被设置成了“县”。那一年,它终于有了恒久不变的名字——绩溪。两条河流贯穿这片土地,它们的存在使“绩溪”有了意义。《元和县志》:“……北有乳溪与徽溪相去一里并流,离而复合,有如绩焉”。
绩溪复置县后,它的县治便是华阳镇。唐至宋的时候,绩溪属歙州,歙州在宋宣和三年改名为徽州,王安石写诗:“夜过徽岭月明中”,于是它便知名了;元初的时候属徽州路;元末到清朝的时候,绩溪属徽州府;
绩溪被群山包围,被绿水环绕,这样的布局,风水上叫作“背山面水”,最好不过。明清的帝王们修建紫禁城的时候,为了“面水”,就将护城河的水引入宫阙;为了背山,就将挖护城河堆积的泥土垒成了一座山。那座人工山如今依旧矗立在故宫背后,它的名字叫作景山。
河流决定了绩溪的名字,山脉则运营于绩溪生活的日常。大鄣、大会和大獒三座山鼎足而立,从北向南倾斜。它们决定高峰和低谷的差异,决定了从125米到1787.4米之间,人们注定有不同的日常。徽岭山脉将绩溪分割,岭南和岭北各自天地,自然条件既然不同,生活习俗亦有差异,即使语言岭南岭北听起来,也不大容易理解。
绩溪是一个奇迹
绩溪是一个奇迹,是一个古老的童话故事。在这个童话里,绩溪民风淳朴, “无五味以戕其寿,无声色以贼其性”,“邦无游民,民无尤行。刑罚设而不犯,风俗美而不流”。他们终生劳碌,以“徽骆驼”和“绩溪牛”自比,“进则习科举,以博仕宦;退则习工商,以贾利得”。
胡光墉是童话的一个主角,他有一个更令人仰慕的名字——胡雪岩。1823年的时候,他出生在湖里村。传说他幼时家贫,以帮人放牛为生。他后来到了杭州一家钱肆当学徒,咸丰十年(1860),无后的肆主临终前,把钱庄赠送给了他,于是他便有了自己的“阜康钱庄”。
他深知政治与商业的密不可分,洞悉官商一体的秘密,所以他与达官豪绅们往来,最终成为杭州富豪。记载胡雪岩发迹的,有太多野史笔记,可以肯定的一则是:
咸丰十一年(1861)十一月,太平军攻杭州,胡雪岩从上海和宁波购运军火、粮米接济清军。左宗棠任浙江巡抚的时候,委任他为总管,主持全省钱粮、军饷,他的“阜康钱庄”获得了不小的好处,以致京师的官绅“无不以阜康为外库,寄存无算”。他还协助左宗棠开办企业,主持上海采运局,兼管福建般政局,购买外商机器、军火,邀聘外国技术人员,从中获得大量佣金。他还操纵江浙商业,专营丝、茶出口,操纵市场、垄断金融。至同治十一年(1872)阜康钱庄支店达20多处,布及大江南北。资金2000万余两,田地万亩。
他后来因辅助左宗棠而授江西候补道,赐穿黄马褂。同治十三年的时候,他筹设胡庆馀堂雪记国药号。他亲书“戒欺”字匾,教诫职工“药业关系性命,尤为万不可欺”,“采办务真,修制务精”。
但他最终的命运,并不如何美满,光绪八年(1882)的时候,他在上海开办蚕丝厂,耗银2000万两高价收新丝数,企图垄断丝业贸易。他孤注一掷的行动,终于激怒了外商,迫使跨国资本联合拒购华丝。第二年的夏天,他亏损了1000万两,各地商号又起了挤兑风波,纷纷倒闭。家产不再属于他,胡庆馀堂也从童话中撤退。他投机过的朝廷,此时也落井下石,下令革职查抄。于是“官商”破产了,一个从学徒到官商的童话,最终破产了。
胡雪岩的童话,除了证明“徽商”主力“绩商”的光荣之外,还可旁证绩溪从来不是一个农业发达的地方,即使在农业文明最发达的年代,它也无法提供足够多的耕地,养育生长的子民。18万人遍布于186个行政村中,分散于1265个村民居住结合点,在“七山一水一分田”中生活,他们崇尚的“读书力田,间事商贾”,直到今天依旧延续在命运中。
人们为谋求生路,只好携带家眷,腰带上勒紧盘缠,四处寻找财富。这经商的精神,原本是被逼迫出来的。骇人的时候,全县旅外经商者占总人口的25%,最高年份达30%以上,高于徽州其他县约三四倍。绩溪人的四处运转,最终造成了江南商埠“无徽不成镇,无绩不成街”的说法。不惟商埠,就连各地徽州同乡会馆和同业商会,也多以绩溪人为中坚。那个极有名的胡适之,对此的解释是:
“一个地方如果没有徽州人,那地方只是一个村落。徽州人来了,就开始成立店铺,逐步扩大,把小村落变成小市镇了。”
绩溪是一个商业文明的异数。隋朝末年的时候,一个叫汪华的人在自己的村庄里筑了城堡,起了兵造了反,他占据了6个州的土地,最后献给了唐帝国,皇帝也封了他越国公。汪华做了高官,就要去长安经营仕途,有一些绩溪人便也去长安经营饮食。这样的故事,不知流传了多少年——一个人改变了一片地域,改变了一群人的人生。
宋朝的时候,“绩商”已成为“徽商”劲旅,他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他们利用江南的商业文明,寻找新的机遇。他们在路上繁衍着后代,并使他们保持了旺盛的生命力。战争和民族对抗都无法摧毁绩溪人赢得未来的信念,他们奔走于城市,出没于沦陷区,追逐着财富。
宋帝国的灭亡,意味着商业文明的衰落,到了元朝,绩溪人一度不振。好在蒙古人很快就被朱元璋驱逐到关外,绩溪人的商业梦想又复鼎盛。县内“出贾既多,土地不重”,民间形成重商轻农的观念,认为农业只能糊口,不能致富,因而行贾四方,设肆于国内大小城镇。民国时,未成年的男子就要出门学生意,民谣称:“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绩溪人经营得最有名的,是徽墨和徽菜。徽墨的历史,已逾千年,最值得称道的,却是清代的“鉴古斋”和“胡开文”两墨庄。胡开文墨庄开创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因经营有方,曾设分肆于许多大小城市。1915年的时候,他们精制的“地球墨”从巴拿马的万国博览会上拿回了金奖。
绩溪人既富于经商精神,便也善于经营农副业和各种手工业。唐宋时期造纸和制陶业发达,木材、蚕丝和茶叶亦颇负盛名,“桑柘成荫、丝织业繁盛”的往事,自民国中期便在缫丝厂、蚕种厂和茧行的出现中,为绩溪蚕丝业现代化所替代。
绩溪的奇迹,不惟商业文明发达,文化的底蕴亦颇为深厚。《江南通志》说:“大江之东,以郡名者十,而士之慕学,新安为最;新安以县名者六,而邑小士多,绩溪为最。”在那过去的岁月里,绩溪有着“东南邹鲁”,邹是孟子的家乡,鲁是孔子的家乡,这“十户之村,不废诵读”的“东南邹鲁”便是江南儒家文明的圣地了。
绩溪人倒未自吹自擂,宋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的时候,他们建立了安徽最早的桂枝书院。元丰年间,苏辙被谪放到了绩溪,带来了一个失意的知识分子内心的苦闷,也带来了蔚然而起的文风,不惟书院多了起来,就连社会办学和私塾也遍地而起。这大规模的文化复兴,也只有“小苏”这样的名流,才能带动啊。到了明代,全县书院已达57所。清光绪间,绩溪人又建了毓才坊女校,开创安徽女子学校的先河。
胡氏宗祠
从绩溪县城出发,在新拓宽的景区公路上行驶10公里,便到了坑口村。在村口,航佳集团控制了外地人的出入,他们经营着“龙川景区”。几个青年男女盘踞在一个办公室里,负责卖门票和导游。
龙川是坑口村的古称,之所以成为景区,是因为这里拥有号称“江南第一祠”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胡氏宗祠”和明代正宗石牌楼“奕世尚书坊”。“徽商”胡炳衡的故居恰巧也座落在那里,于是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景点。
龙川的胡氏宗祠始建于宋朝,明朝嘉靖年间,兵部尚书胡宗宪捐款进行了大整修。胡宗宪是胡焱的第二十四代孙,是明代的抗倭名将,总督东南七省军务,率戚继光和俞大猷剪除了海盗。关于胡宗宪的抵抗倭寇,《剑桥中国明代史》中是这样描写的:“胡这时知道,在能够做别的什么事情之前,他必须利用撤退的建议拖住入侵者。这时入侵集团中的许多帮伙开始内部争斗,胡便利用他们的内讧,通过种种诡计和谋略除掉某些首领……”然而胡宗宪的遭遇,委实不幸,最后被作为严嵩的党羽关进了监狱。
如今的胡氏宗祠,虽经“文化革命”的洗劫,却依然矗立在龙川河北岸。这座祠堂,坐北朝南,前后三进,由影壁、平台、门楼、庭院、廊庑、尚堂、厢房、寝室、特祭祠九部分组成。导游介绍说,宗祠采用了中轴线东西对称布局的建筑手法。
胡氏宗祠的木刻花雕,被认为是皖南木雕的“化石”、木雕艺术的“明珠”。宗祠木雕分布于门楼、正厅落地窗门、梁勾梁托和后进窗门,“均以龙凤吉祥、历史戏文、山水花鸟、优美境地等画面为立意构图”。
宗祠里有一个大天井,越过去便是正厅,往日族长号令族人在此举行祭典,以缅怀胡焱,以胡宗宪的业绩激励后生。这座大厅是由14根直径166厘米的银杏树柱撑起,柱基部分用枣木刻成莲花瓣托,它们托起了54根冬瓜梁,支撑着这宏伟的宗族历史。
古祠后厅里,一排排落地窗门上雕刻的则全是花瓶,“有六角、八角、半圆、菱形、大口、长颈等各种形状,千刀细刻,精致可爱,瓶口刻有四季花卉,梅、兰、竹、菊、牡丹、玉簪、海棠……”
在正厅东侧有一座副祠,结构也只分上下堂,高度只有正祠一半,它的由来,充满了谶纬的色彩。传说龙川为船形,全村均为胡姓,皖南的发音中,“胡”又发“浮”的音,船行大海,只“浮”则无法停靠,于是人们从外村请一户姓丁的人住此护祠,以钉大船。
这家丁姓至今已16代,代代单传,如今的老者叫作丁广辉,已近七旬。他和他的传说依旧泛滥在坑口村,为人们津津乐道。至于丁家为何世代单传,一位导游的解释是:当时为防大船上钉子太多而漏水,胡氏请了一位风水大师在丁家的祖坟上动了手脚。谶纬的传说,戏剧的猜测,如今多不可信,即使这丁广辉老人,也解不开“世代单传”的秘密啊。
在胡氏宗祠的旁边,矗立于龙川河南岸的,是“奕世尚书坊”。这是一座石雕牌坊,纪念着曾经做过户部尚书的胡富和做过兵部尚书的胡宗宪。这座牌坊最上方镌刻的“恩荣”二字,昭显着帝国皇帝对于胡家叔侄的宠幸和信任。那被称为“青宫少保”的,便是胡富,称为“青宫太保”的,便是胡宗宪。
有明一代,坑口村出了二十四位进士,村中的牌坊,亦有12座之多,“文化革命”的时候,激烈的少年捣毁了11座牌坊,只有这“奕世尚书坊”还挺立在那里,记述着胡氏荣耀的记忆。
六千多年过去了,绩溪在历史的烟尘中,从衰败走向繁华,从蛮荒走向文明,从贫穷走向富庶。一代代人从绩溪走出,或去建立功业,或去博取财富,或着只是带着流浪的欲望,到更远发远方。无论他们走到了哪里,绩溪始终根植于他们的内心。
如今那个叫绩溪的古城,依旧寂寞于皖南,寂寞于历史的偏旁中。几千年前,它曾是一个奇迹;几千年过去了,它依旧在重复着奇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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